風林營素日操練甚嚴,而隊長一職更是流水樣人人得而搶之,每隔三月一考較能者則居,因此人人不敢懈怠。
齊少衝見南柯山處處出人意料,他本性剛拙深穩,既已至此,反而能平定下來靜觀其事,左拾飛見他年紀幼小卻處變不驚,更有幾分喜歡,到了晚間,親自送齊少衝進了一間石屋,道:“往後你就在這兒住下。”
齊少衝看石屋收拾得很不乾淨,牆角都快長蘑菇了,居中桌上點著一盞昏昏的油燈,七個人正在屋裡,有高聲大氣談笑的,亦有安靜坐著的,左拾飛一進來,眾人都起身:“梭子爺!”
左拾飛並無架子,笑道:“昨日新來的小兄弟,名叫穆少衝,大夥兒親近親近。”
說罷衝眾人擠了擠眼睛,揚長出屋,門在身後合上之時,已聽到裡面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大作,不由得放聲大笑,新人燒香舊人威風,本是山裡的常例,心知他們下手有分寸,最多不過胖揍這小子一頓打個鼻青臉腫而已,反正以後學好了功夫,穆少衝自然也可以打還回來,只是不知這位穆小少爺會不會被打得大哭求饒,正想到有趣處,卻記起答應了要幫他打聽穆子石的傷勢,略一琢磨,便往哥舒夜破的居所走去。
堪堪快到時,只見楊斷子擦著汗迎面走來,一手還提著個烏木藥箱,左拾飛猜他定是剛治完穆子石的傷,忙攔住問道:“二哥,穆子石怎樣啦?”
楊斷子臉色疲倦,沒好氣道:“你自己去瞧。”
左拾飛伸手扯住藥箱:“二哥你先跟我說說,省得我去問得多了大哥生氣。”
楊斷子哼的一聲,怪聲怪氣道:“大當家哪捨得跟你生氣?疼你還來不及……水香待你不薄,她割了一隻手,你倒沒半句話問她,當真是好兄弟啊!”
左拾飛急道:“二哥,你講點兒道理成不?是誰王八轉腦袋似的盯著水香哥不讓人親近?是誰提著刀子跟我說你小子想打水香妹子的主意那是老貓聞鹹魚嗅鯗啊休想?”
楊斷子被他噎得半死,氣道:“少跟我油嘴滑舌!今兒大當家罰她,你敢說與你無關?”
左拾飛一揚眉:“要不是我半夜留了個心眼擋她一刀,眼下大當家早三刀六洞的處死水香哥了!”
說著好生奇怪,道:“水香哥為什麼一心一意的要殺穆子石?”
楊斷子臉色變了變:“這我也是想不明白……”
左拾飛看他一眼,頗有歉疚之意:“水香哥……她不打緊吧?”
畢竟多年兄弟,一吵之下倒去了嫌隙,楊斷子見他主動示好,也放緩了口氣,道:“手是接不回去了,將養個十來日就別無大礙,不過她想幹脆在左腕裝個鐵鉤或是鐵爪。”
左拾飛想了想:“你不是要討她歡心麼,打個純鋼的鉤子也不難,裝一個就是了。”
楊斷子翻了個白眼:“這等異想天開的事兒……把鋼鉤接到骨頭上還得靈活自如,我可不會,除非是陸曠兮。”
左拾飛笑道:“你若能幫水香哥這一回,她或許就喜歡你了。”
楊斷子小眼睛爍爍放光:“兄弟說得大有道理!”
左拾飛一抱拳,道:“二哥去照顧水香哥罷!”
笑了笑徑自去了。
楊斷子見他走得爽快,竟不再追問穆子石一事,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喚住說道:“那姓穆的小子還沒斷氣,但受傷頗重,他體質又弱於常人,倘若這幾日醒不來,那便死了。”
左拾飛聞言一怔,愣愣道:“噢……”
楊斷子提醒道:“大當家性情剛硬,卻也深沉莫測,這個穆子石似乎與他又有些淵源……你莫要多嘴惹了大當家。”
左拾飛答應著,轉身飛奔而去,楊斷子搖了搖頭,喃喃道:“那姓穆的若死了,對南柯山或許才是大幸呢。”
左拾飛在門外叫了一聲“大哥”,當即推門而入,屋內藥氣撲鼻,卻是角落裡正熬著湯藥,哥舒夜破坐在油燈前讀著薄薄一紙書簡,心無旁騖,神色十分凝重仔細。
穆子石趴臥榻上,頭髮散亂的遮著臉頰,一床薄被只蓋到腰,整個背都裸露在外,他背脊弧線柔和單薄,一個拳頭大小血肉模糊的傷口突兀其上,煞是礙眼,而未被鞭痕傷口覆蓋的肌膚卻是光澤瑩潤剔透,令人陡生冰肌玉骨之感。
左拾飛不敢多看,匆匆移開目光,見枕頭邊放著卷棉紗細布,又有一包藥粉,忙低聲問道:“大哥,怎麼不給他包紮?”
哥舒夜破淡淡道:“沒看我正忙著麼?”
左拾飛心中微微一涼,定睛看時,卻見他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