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尿意,便悄悄爬起身來去屋後放水,心道這架打到這份兒上,雙方算是平手,誰也不是軟柿子,這小子落落朗朗骨頭又硬,其實挺招人心儀,明天干脆讓夏侯老大出面,只要那小子肯恭恭敬敬地叫自己一聲大哥,大夥兒盡釋前嫌,一屋子住著親近些豈不是好。
宋長想得挺美,一泡尿也撒得格外酣暢,踏著明亮的月色回去,因屋內外明暗相差過大,眼前一時一片昏黑,而門邊一道黑影猛地躥出,身形輕巧,雙手握著一物,狠狠的直衝宋長的腦門砸去。
宋長嗷地一聲慘叫,額頭鮮血涔涔而下,一手捂著,定睛看去,齊少衝冷著臉,淡淡道:“如此,兩清了。”
宋長晃了晃,立僕。
一報還一報,報應不過夜,夏侯鉞被吵醒,很有幾分無可奈何,道:“剛才任由著他把你捆起來,或許大家還能睡個好覺。”
齊少衝把油燈放回桌上,這盞燈熟銅打成,甚是沉重,作高高的細腰樽型,用來打人再趁手不過——輕輕踢了宋長一腳,轉身謝道:“夏侯兄,若不是你,我只怕熬不過這幾日!”
夏侯鉞坐起身,靜靜打量他片刻,道:“你若肯對他們稍微客氣些,小宋小方也不至於這般為難你。”
齊少衝點了點頭:“他們吃硬不吃軟,得打完了再和,否則永遠都要欺負我。”
夏侯鉞心中深以為然,道:“那現在他們一個斷腿一個破頭,你可滿意?”
齊少衝道:“差不多了。”
夏侯鉞問道:“差不多?你還要幹什麼?”
屋內雖昏暗,齊少衝眼神卻好,嘆了口氣指著死豬樣的宋長:“好歹給他包一包傷口……我下手好像重了。”
次日齊少衝行了個禮:“宋兄,方兄。”
宋長與小方只得一個捂著腦門一個抱著腿,一笑泯恩仇,認了這個兄弟。
左拾飛細細詢問完,道:“你們真的就此罷手?不會再鬧事了?”
齊少衝道:“我本來就不想惹事。”
左拾飛瞪著眼,道:“可你惹事的本領比誰都大!”
齊少衝低著頭,突然求道:“梭子爺,我想見我哥。”
左拾飛道:“大當家不讓。”
齊少衝急道:“為什麼不讓?你不是說他已經醒了嗎?”
左拾飛道:“你剛到山上那日,大大得罪了大當家,所以你哥才捱了頓鞭子……大當家這口氣不消,肯定不會讓你見你哥。”
齊少衝忍了又忍,方道:“大當傢什麼時候消氣?”
左拾飛拍了拍他的肩:“明日我去瞧瞧你哥,好不好?”
齊少衝甚是孩子氣的央道:“你帶著我去不成麼?”
左拾飛立即搖頭:“我不敢……這世上我只敬大哥一個,也只怕他一個。”
南柯山眾匪就地取材砌石為屋,倒也齊整潔淨,哥舒夜破一人獨居,屋前一片小小的草地野花,不遠處幾株松樹,樹下幾塊白石錯落有致,光潤可喜,屋後山泉淙淙之音隱約可聞。便是左拾飛這等粗胚,也甚覺此處可立可臥可坐可吟的清幽宜人。
其時日偏西方,春天獨有的暖風醺醺吹過,野花一叢一叢開得歡快,哥舒夜破坐在一張老藤椅上曬太陽,十分閒適悠然的模樣。
左拾飛笑嘻嘻的走到近前,方知他膝上還抱著個人,只不過哥舒夜破側身而坐,身材又是異常高大,把那人遮得頗為嚴實,不走近了便瞧不真切。
左拾飛伸脖子看了一看,道:“大哥,你抱著他做什麼?”
他嗓門破鑼也似,哥舒夜破忍不住蹙眉,豎著指頭在唇上噓的一聲,眼神中有薄責之意。
穆子石睡夢中驚了驚,但哥舒夜破懷裡大概很是舒服,稍動了動,旋即又睡過去,臉上已比前些日子多了淺淺一層血色。一隻手擱在哥舒夜破膝蓋旁,纖細修長,色澤恍若碾玉凝雪。
左拾飛情不自禁壓低了聲音:“幹嘛要在外面睡覺?”
哥舒夜破道:“他怕我怕得厲害,夜裡不敢睡踏實,白天自然就熬不住睏倦。”
神色竟有些生硬的溫柔:“這樣睡會兒也好……老趴在床上不舒服,又容易碰著傷口。”
左拾飛只聽得怔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哥舒夜破也不再開口,半眯著眼在藤椅上輕輕晃盪。
左拾飛呆立半晌,道:“大哥待他這樣好?”
哥舒夜破微笑,眼底有戾氣一閃而逝:“我自有道理。”
左拾飛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伸個懶腰,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