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滿,當即笑道:“對不住先生,我手底都是些粗人,見笑了。”
陸曠兮忙擺了擺手:“豪傑之士,非我等尋常人能比……”
卻喊著穆子石:“喝藥!”
穆子石多年來喝慣了,既不畏苦,也不怕燙,一抬手腕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扔下碗,忍不住舔了舔手裡的糖猴兒,只甜得眉飛色舞,又喀嚓咬了一大口。
陸曠兮皺著眉一把奪過,道:“別吃這些糖,與藥性犯衝,何況你脾胃本來就弱。”
看他提起筷子,又是一把奪過:“這些也別吃,好生呆半個時辰,喝碗粥就睡罷。”
穆子石胃口原本不佳,但看到齊無傷吃飯,不由自主的就有些饞,難得想吃點兒,還屢屢被阻撓,登時大為羞惱,拍著桌子嚷道:“不吃粥!我難道出家了麼?你們吃得滿嘴流油,我天天吃糠咽菜的!嘴裡毒蛇猛獸都要淡出來了!”
陸曠兮含著塊醬牛肉,筷子抖啊抖的,驚愕的看著他。
齊無傷卻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穆子石憤憤然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腳,賭氣離席而去。
陸曠兮半晌回過神來,吞炭一般嚥下牛肉,道:“今日我算是開了眼界。”
齊無傷微笑。
陸曠兮嘆道:“子石還只有十二三歲的時候我見過他,那時候他就沒有半分的孩子氣,後來我被劫到南柯山重逢,他越發老練深沉……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他如此……”
神醫想了半天,找了這樣幾個詞:“一摸就炸,一點就著,不過也挺有趣的。”
齊無傷吃著菜,問道:“先生,有什麼點心果子吃著既香,又對身子骨有好處?”
陸曠兮不假思索,道:“胡桃仁性溫味甘,補血養神,益氣滋潤,尤適秋冬,子石吃上一些最好不過。”
結果第二天一早,陸曠兮剛坐到車裡,就覺得自己眼睛快瞎掉了,只見車壁角落兩個敞著口的布口袋,碩大無比鼓鼓囊囊,裡面盡是一顆顆炒熟的帶殼胡桃,粗略一估,得有三二十斤。
穆子石進來見了,卻是眼睛一亮,喜道:“無傷!”
齊無傷不喜歡坐車,只覺渾身骨頭疼,正把兩條長腿往車窗上搭,聞言道:“幹什麼大驚小怪的?”
穆子石抓了兩顆胡桃送他手裡:“剝!”
齊無傷嘆道:“你多說幾個字也不會累著,無傷哥哥好歹叫一聲罷?小時候沒規矩也就算了,現在這麼大個人,手不勤快嘴也不甜,叫我怎麼放心?”
穆子石答得爽利:“呸。”
齊無傷頓時就樂不可支,笑得臉上能刮下一缸蜜糖。
陸曠兮的眼睛又抽筋了。
齊無傷一身好武功,握著兩顆胡桃在手心,也不用小錘或是夾子,咔吧碎聲響起,再攤開手掌,掌心便是乾乾淨淨的胡桃仁和殼。
穆子石便撲過去,手指在寬大的掌心翻翻揀揀,拈起胡桃仁吃掉。
他墨綠的瞳孔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火焰一樣灼灼燃著,從未有過的熱度。
齊無傷一雙手變著花樣夾碎胡桃,穆子石來不及吃,便順手塞到他或者陸曠兮嘴裡,讚道:“對!就這樣用手指,一下夾八個!真了不起!”
或者建議:“不許用指頭,就用手掌心夾!”
然後齊無傷就嘆氣:“我要是螃蟹就好了,八支爪子還有兩支大鉗。”
兩人一邊剝,一邊吃,一邊嚷嚷,一邊大聲的笑。
車外邱四等人聽著這份兒動靜,表情扭曲得彷彿被夾碎了腦子。
穆子石食量甚小,吃了十來個便不想再吃,但又想看齊無傷剝胡桃,於是強逼著陸曠兮一起吃。
待陸曠兮的胃口也宣告陣亡,乾脆翻出一隻藥罐,將胡桃仁放進去,很貼心的說道:“一會兒給邱四他們吃。”
看著空蕩蕩的一隻布口袋,又低頭看看自己通紅如猴子屁股的手掌,齊無傷深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臭顯擺,眼下被人趕雞下河往死裡逼。
穆子石兀自快樂的挑著眉毛:“還要!無傷,我還要!”
齊無傷忍不住抱怨:“你就知道要,也不管我受得了受不了!貪成這樣,就喂不飽麼?”
陸曠兮咳嗽一聲,道:“車裡太悶,我出去騎會兒馬。”
說著不顧自己騎術見不得人,冒著摔斷脖子的危險,毅然跳出車去。
齊無傷出行均是一人雙馬,保證必要時疾如風快如電的速度,邱四在空閒的馬中,挑了一匹最溫順的,恭請陸曠兮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