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石聽了笑眯眯的讚道:“素日總覺得你的腦子有些與榆木彷彿,今日一看倒也不是不可救藥,起碼這幾句話說得還略有幾分道理。”
齊少衝張著嘴,一時反應不過來,卻聽他話鋒一轉:“但你見識還是太過短淺……雍涼咱們去不得。”
齊少衝忙問:“為何去不得?”
穆子石笑容一斂,慢慢道:“大靖宮出了事,除了宸京城,最早得知訊息的一定就是雍涼。”
齊少衝一愣:“怎麼可能?”
穆子石道:“烽靜王在宸京自有線報,這也是皇上默許的。”
“可雍涼離京千里之遙……”
“別的地方得訊息是透過驛馬,而雍涼則自備軍馬,你說誰快?依我看,最晚今夜,烽靜王必會知曉宮變之事。”
齊少衝驚疑不定:“這些……你怎會知道?”
穆子石低聲道:“齊無傷跟我提過,太子殿下也曾經指點過我。”
齊少衝直言道:“往後說到我四哥,也不能叫太子殿下……你跟著我叫四哥就好。”
穆子石的眼神藏在睫毛後面,有粼粼的波光閃爍:“好。”
想到齊予沛,齊少衝心裡有些酸楚,隔了一會兒才悶聲問道:“烽靜王得知訊息最快跟咱們去不得雍涼有什麼關係?”
穆子石淡淡道:“烽靜王若想勤王救駕,不用咱們去懇求也自會率軍進京,雍涼騎兵一出,必將天下震動,咱們不管身在何處,都能輕易得知,到時再悄然見他也不遲。”
“但萬一他有二心……他是你的二伯,可也是齊和灃的同氣至親,無論齊家誰當皇帝,只要他安分,始終是綏靖邊疆不能輕撼的烽靜王……他大有可能就在雍涼按兵不動,那咱們去了也許就是自投羅網,是他送與齊和灃的登基大禮。”
齊少衝心性雖質純,畢竟也是宮中長大的孩子,自然明白箇中深意,臉色白了白,道:“那咱們就在城郊覓一處住所,等著城裡的訊息,我擔心得厲害……”
穆子石斷然道:“這裡也留不得。你莫看今日城門關防不嚴咱們有驚無險的逃脫了,就以為齊和灃的手段不過如此……待宮中事料理乾淨,他必能騰出手來計劃周詳的對付你,到時宸京內外,只需數千官差細細梳蓖,咱們的行蹤就絕無可藏之機。”
齊少衝急得臉蛋通紅,握著小拳頭大聲道:“可我不知道他們的安危,心裡油煎似的!”
穆子石道:“事緩則圓,你急又有什麼用?處危若安,懷憂若樂,舉重若輕,身濁心淨,你沒聽太子……四哥說過?”
齊少衝搖頭:“四哥很少跟我講這些。”
穆子石有些得意的竊喜,像是偷著藏了個寶貝別人都不知道似的,神色也柔和了些許:“算啦,不說這些,我們有個好去處,在深州和夏州交界處,是個頂好的莊子,咱們到那裡安身。”
齊少衝忙問道:“什麼莊子敢收留我們?哪家的?可信得過?”
穆子石背起包袱,指了指自己:“莊子的主人就是我。”
齊少衝想了想,心存疑慮:“原來是你家的……不過清平侯府跟陶若樸來往甚密,咱們一到,只怕齊和灃就知道了。”
穆子石冷笑一聲:“這莊子和穆勉沒半點關係。”
齊少衝自是信他的,登時又驚又喜:“你竟悄悄在外接辦下這麼一處產業!什麼時候買下的?”
穆子石邊走邊說道:“五年前……你放心罷,除了我,宸京再沒有活人知道此事。”
齊少衝快步跟上,若有所思:“你可真神了,難道你五年前就想到會用到那莊子避難?”
穆子石默然不答,心中卻是一顫,難道齊予沛早料定自己一死,極有可能禍起蕭牆宮變陡生?那他為何不與洛氏言明其中利害關係?驀的又想起萬荊因這條退路家破人亡更視仇為恩,不禁指尖都冷了,不敢往深處再想下去,卻聽齊少衝道:“你怎麼越走越慢?是不是包裹太沉?”
穆子石看他一雙黑眼睛裡盡是關切之色,緊繃的嘴角抿了抿,溫言道:“還好……”
齊少衝已用力拽過穆子石的包裹:“我來罷,我身子比你壯實!”
穆子石皺著眉頭推開他:“逞什麼能?廢話這麼多,快趕路罷!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人家借宿……”
“我不是逞能!”
“那你就是不放心我包裡的銀子?怕我攜著銀子跑了?”
“當然不是!我一片好心……”
“行了行了,好生說話就是,嚷什麼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