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康聽他滿口胡言簡直氣得要吐了,他捏緊了拳頭似要上來打範安。此時旁邊內閣的幾個侍郎連忙喝住了鄭康,說範大人深明大義,鄭大人若不服氣,不如自己向聖上討說法,欺負範大人算什麼本事?
鄭康還沒等這幫人叨叨完,出手就揮了範安一拳,範安沒躲,這一拳砸在他胸口,令他倒退了三步差點嘔出一口血。這內閣一幫人果然看不下去了,眾人圍上來抓住了鄭康,嚷著要帶他去見聖上。
其實劉熙素來厭惡官員毆鬥,真捅到了劉熙面前,誰也討不了好。幸得此時陳以勤走了過來,說了幾句軟話,將鄭康拉走了。
內閣幾個人將範安拉了起來,範安嘴裡憋著一口血,一個個謝過之後回了範府。
之前舉薦的三個首輔人選,行或不行,聖上都在第二天就下了旨意。這回梁業年的舉薦書遞上去,卻是連著三天沒有回應。
範安心裡有些不祥地預感。
府裡的鄭蔚兒也知道了這件事,天天翻桌摔碗地跟他鬧。範安吃飯都沒個安靜的地兒,睡覺都能聽到他的正夫人在北屋咒罵他。這麼鬧了幾天,折騰得範安連瘦了好多斤。
不久之後聖意下來了,果然,劉熙駁回了這封舉薦書,原因是梁業年有貪汙瀆職的前科在身,賢名有損,不宜為百官之首。
這事到此算完了嗎?當然不行,他這一步都邁出去了,還有收回的道理麼?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兩次不行,還有第三次,事不過三,不撐到最後怎麼能甘心認輸?
所謂人多力量大,次日,範安不僅出動了他御史臺全部的言官,還發動了內閣三十多位大臣一起上書,而內閣又煽動了六科七十多位諫官,數百人一起浩浩蕩蕩進言,奏摺中陳詞激昂,指出當年梁業年貪汙瀆職一案本來就證據不足,梁大人任職二十餘年,兢兢業業,百官有目皆見,種種種種,雪花片似的奏摺一下將劉熙的御案都淹沒了。
此舉不成功,便成仁。範安十分明白,冒聖意之大不韙,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他也清楚,當下的時局,湯景隆一案的收尾已讓劉熙焦頭爛額了,再強硬的君主也知道“眾怒難犯”,劉熙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動他。劉熙拿手的,向來是“秋後算帳”。
他料得不錯,三天之後,劉熙做出了妥協。聖旨下來,傳令梁業年重任首輔之位。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範安又成了梁業年的恩人。只有範安知道,自己此舉,已在劉熙的生死簿上劃上了“死”字。
還好,他有內閣這些大臣可以依靠,應該還能活一段時間。
範安對梁業年說,大人重任首輔,是百官之幸,我對大人仰慕非常,也想入閣追隨大人,以後長伴左右,效犬馬之勞。梁業年笑呵呵地看著他,說我知道你的心意,當然沒問題,我會安排的。
當年梁業年貪汙案被揭發時,是範安聯合三司,力挽狂漾救了他的命;而如今能重獲首輔之尊,範安又立下了漢馬功勞。此下若還有人懷疑他對梁業年的衷心,除非良心被狗吃了。
但這終歸是大多數人的想法,梁業年的笑容下,可不一定是這麼想的。
他不知道粱業年會不會過河拆橋,出爾反爾,他獨注一擲助他,連皇帝都得罪了,一旦梁業年懷疑自己別有異心,重任首輔之後倒打自己一耙……那他就徹底完蛋了。
聽天由命吧,範安想,他辛辛苦苦挖了個大坑,眼見著這人已經站坑邊了,最後到底會不會往下跳,誰也說不準。
範安繼續做著他的御史大夫,兢兢業業,低調行事。
但他終歸是得罪了一些人,某天他到城外接他兩個兒子回府的時候,在路上竟被人行刺了。還好當時他身邊帶著侍衛,那人沒得手,只刺破了他的肩頭。那人被抓住摁在地上,抬著頭還罵他奸侫昏庸,攀炎附勢,不得好死。
範安坐在馬車上,捂著流血的肩頭聽他罵完了,問是誰指使你來的?那人哈哈大笑,說沒人指使我,我自己來的,你這樣的侫臣,人人得而誅之!
範安看了他幾眼,說把人放了吧。他旁邊的侍衛說幹什麼不把人帶回去,嚴刑拷打,還怕抓不出幕後主使嗎?!範安揮了揮手,說我叫你們放了就放了,別廢話。
他回到範府,大夫替他包紮了傷口。範安躺在床上的時候,腦中忍不住又想起了李見碧,那人的心疾也是因為被人行刺落下的,聽說是在處決犯人的時候在刑臺遭人行刺報復,空手奪刃,被刺客一刀刺進了心口。是蒼天眷顧於他,才沒要了他的命,卻難免留了隱疾。
他還記得劉熙當年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