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可還有其它事?”
眾人的眼睛又齊唰唰射向了範安。範安用手肘輕蹭了蹭耳邊的冷汗,思慮了片刻,道:“沒有。”
話音一落,前方李見碧側臉看了過來,一眾御史侍郎隨著他的目光一齊落在範安身上,範安只覺得無數把雪亮的刀子唰唰地往自己身上飛了過來,無聲無息間已將他戳成了篩子,內裡血流成河,就要從嘴巴里噴出來了。
不過片刻聖上便宣了退朝。範安抬頭,遠處的李見碧轉過身來,果然就朝自己走過來了!他心下大驚,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褲腰帶,沒等那李見碧走到跟前,轉身一撅屁股,馬不停蹄便往外跑走了!
範安回了尚書府便叫人關了大門,他再三吩咐家奴:等會不論誰來見我,都說我不在!
他這回大大食言了一把,自此再也不敢見李見碧了。他上朝都掐著時間到洪武門,不給任何人與他閒扯的機會,退了朝也從不在鎏殿留連,起腳便走。每每李見碧退朝轉過身來,後面的範安老早就不見了蹤影。便是偶爾在宮內不期而遇,那人也會即刻遠遠繞開。
李見碧一顆靜冷如石的心硬是被他挑起了怒火:這人食言就食言了,沒有一句歉意解釋也算了,卻有必要每次見他都如同見了鬼似的麼?!難道他暗中逼他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嗎?!傳聞範平秋是如何鐵骨錚錚的一個人,這回真是應了“百聞不如一見,一見不如不見”的老話了啊。還是說在祁山數十年的苦日子,已將這人的傲骨稜角都磨平了?
李見碧問一旁的侍郞:你說那範平秋難道轉了心向,這回要幫內閣來對付我蘭臺了嗎?
那侍郎道:“不見得,我看這人整裡呆在尚書府,不見我們蘭臺的客,卻也不見內閣的客,我看他不過就是膽小,誰都不敢得罪,便打定了主意誰都不來往,一心埋在大小刑案裡,當他的白手尚書了。”
“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官若是這般好當,那我還這般辛苦做什麼?改日我再試他一試,我就不信這滿朝風浪,能讓他把一碗水從頭到尾端平了。”李見碧手執著黃卷書冊,想了想又道,“不過話說回來,若每個官都像他那般膽小老實,這整個都察院便沒了用處了,我也就徹底清閒了。”
旁邊的侍郎聞言笑道:“大人不喜歡清閒麼?”
“若是這滿朝文武個個老實忠厚,恪守其職。江山無苦,朝堂無侫,我又何嘗不樂得清閒。”李見碧捻了捻眉心道,“我啊,寧可去種一輩子田。”
作者有話要說:
10賜姻緣
其實滿朝最想回家種田的是範安。
大宣刑部掌罰罪事,每天從各地送到此處的刑名案件源源不斷,每一件都需範安親自過目,複核之後若無異議便做批示,他每日在案前坐著,提筆間要定下幾十甚至上百人的生死。他身任刑獄大首,掌匯各省遇赦減等事,又管全國監獄的贓罰庫,一人決斷下省各案的贖罰罪銀。可謂是享不盡的特權,撈不盡的油水。
但範安每日做著,卻覺得心虛腿軟,滿身惴惴。
他這身負命案,冒名頂替欺瞞天子的罪人,怎麼有臉有資格在此決斷別人的是非生死?蒼天若有眼,就該劈個雷下來,正對著頭頂把他劈成焦炭似的碎渣,才對得起這天理朝章。
每每範安下獄視察,刑部大牢裡的囚犯都扒著牢柵朝他大喊冤枉,更有瘋顛之人朝他噬嘴大笑,牢頭獄卒手拿著鐵棍沿路敲打,弄出震天警示的聲音。範安看到裡頭那些飽受凌虐的臉面,好似便看到不久後的自己,穿著破亂骯髒的囚衣,整日蹲在不見天日的黑牢裡等死。
他如今有多風光,到時便會有多不堪吧。
範安問一旁的令史,謀殺朝廷命官,按律要如何?那令史以為範安要考教於他,忙不迭道:殺人者按律當斬,若事先有謀,當受車裂之刑。
範安背上唰得便冒了冷汗,他呵呵了兩聲,側過頭連忙閉了嘴。
範安勤勤勉勉,每天坐鎮刑堂,低頭理著他的案卷,少出門,更少與其它官員來往。不晏請,不結黨,不管閒事,做人真是低調到了極點。滿朝文武都佩服他,連聖上聽說了都暗暗表揚他。
他不求美名,倒有了美名。各路官員盯著皇城東南角的尚書府,更趨之若鶩地來巴結,卻苦那府門終日緊閉,那範大人更是終日“不在。”
眾人都在揣測,這新任的範大人的青眼,最後到底會落在朝堂的哪棵高枝上?
三月初三,聖上在皇城外的曲江邊上行賞花宴,宴請群臣。
範安已兩月不出尚書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