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碧的身份,只知那人是範安從河陽買回來的奴才,金屋藏嬌養在郊西。
起初兩人不能明白,買回來的奴才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藏在外面。直到某天一人問起,範安指了指在中庭池邊與兩個兒子玩耍的白瓊玉,說:“一山不容二虎,懂不懂?”
那兩人哦了一聲:原來家裡已經有了個大的,要是再買回來一個小的,定要爭寵吵架。大人體貼周到,真是風流才人。
這兩人懂得了這一點,嘴巴管得更牢。有時白瓊玉守在府門口,抓住這兩人訓問,說範大人這幾天經常深更半夜出去,你們兩個跟著,知道是去幹什麼嗎?那兩人異口同聲說不知道。後來又道:大人朝中多有朋友,家中飲酒做晏,請大人去,大人推辭不過,才去的。
這兩人說的話白瓊玉一個字也不信,心中思忖著這人該不是去城外那些青樓酒肆裡風流去了吧。但白瓊玉見識多廣,心寬得很:他才不管這人在外頭如何風流,只要不領回家來,他就當沒看見。
這白瓊玉都當沒看見了,府裡其它的奴才更不會管。
其實範安哪是去風流做樂,他每日入夜驅車出城,一路上那些燈紅酒綠的坊市酒樓他看都沒看一眼,趕到李見碧的院子都近半夜了。
他每次去手裡都拿著夜宵,綠豆銀耳白粥什麼的,李見碧第一次在半夜裡看到他,心下還有些吃驚感動,直到每二次每三次第十次……這人每次都在半夜敲他的門,害得他不能早睡,一來就噓寒問暖地如同三年沒見一般,拉拉扯扯還要與他親近。
李見碧推開他的湊近來的臉,冷著臉說再這樣我以後不給你開門了。範安覺得他不是在說笑,便只能乖乖放開他的手。
李見碧習慣夜裡看書,範安便老實坐在另一旁陪著做審錄。他時不時抬起頭來看李見碧,臉裡掛著痴懵的笑容如在夢中。這朝中宮中府裡發生的事,事無具細,他一一都會講給李見碧聽,只要李見碧抬頭看他一眼,中間隨便應一聲,他便如同得到極大鼓舞,繼續滔滔不絕下去。有次範安臨走前拉住他的手,由感而發道:“李大人,我每日在朝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話不敢多說一句,眼不敢多眨一下。每日只有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最開心,才覺得自己是真活著……”他說到這些話時,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感動到了,摟住李見碧細細哭了一通。
李見碧被他摟著,抬頭看一眼院中高掛的月亮,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兩人每日相見,黑白顛倒。李見碧還可以在早上補覺。但範安每日要在官廳辦公,十幾天下來睡眠不足,眼眶深黑,面色憔悴,身體就要支撐不住了。
白瓊玉眼睜睜看著他迅速憔悴下去,給他燉了一鍋又一鍋的牛鞭,範安問他這東西幹什麼用的,白瓊玉酸溜溜地道:“給大人補腎用呢,大人這幾天晚上夜夜出去,日理萬機,小心別給榨乾了精血。”
範安哦了一聲也不辯駁,拿過碗當成補口慢慢啃。
他連吃了三日的牛鞭,時縫盛夏,火氣更大。一日半夜,李見碧穿著中衣在房中看書,一手搖著紙扇,一手扯了扯襟口,坐在另一邊的範安抬頭看了一眼,突然便流了鼻血下來。李見碧二話不說冷了臉,拉起範安的衣襟把他趕出了屋。
李見碧連著幾天沒再給他開門,範安無法,終於藉機靜養了幾日。他沒再吃白瓊玉給他燉的牛鞭,只睡了幾覺,那臉色就快速好起來了。
宮中的劉熙身體抱恙了月餘,似乎要好轉的跡像,也開始恢復早朝了。
這一日早朝結束。範安特地去注意了一下陳以勤。這人時任翰林院侍講學士,又是桓王的講官,官階從三品,以前便在範安身後幾列裡站著,但範安從未注意過。自從上次王明鳳告知這人追查過李兔見碧的案子,範安便對他多了個心眼。
眾人退朝後往洪武門走,範安環顧四周,起腳跟了上去。他故意走快了,擦了一下陳以勤的肩膀,回過頭來拱手做禮,說哎喲真是對不住了。
陳以勤被他撞個一個踉蹌,站穩了抬頭看他,見是範安,忙噙了淺笑,拱手還禮道:“原來是範大人。”又道,“如此匆忙,是有急事麼。”
聲音輕緩深沉,少有起伏,說起話來透著一股天生的疏冷。範安抬眼打量陳以勤,這人他臉上掛著淺笑,但眸色神情都如磐石深井般冷淡平靜,絲毫不能生出親近之感。
範安笑呵呵道:“沒有,我這幾日公事繁重,睡得不好,大概是老了,眼睛不好使,走得快竟沒注意到你。”他拍了拍陳以勤的胳臂,說陳大人見諒啊。
陳以勤臉上的淺笑不動,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