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廳的羅漢榻上,聞言竟站了起來,咬牙走到那司直面前,拽住他的衣襟,問:“你說什麼?!”
那司直被他的神色嚇住,連忙說下官議卷已送到,要先告辭了!他連掙了幾掙,撇開範安轉頭便跑走了。
範安也不攔他,眼見著那人出了刑部大門,轉頭對一旁的主事道:“拿我的官服來,我要親自往大理寺去一趟。”
他話音剛落,府外突聞人馬之聲。範安定盯一瞧,竟是幾個御林侍衛走了進來,為首之人抬眼看到了範安,笑道:“範大人,有黃紙文書到。”
範安正怔忡著,那為首之人已將手中的文書遞給了範安,道:“範大人,你有傷在身不便操勞。從今日起兩個月內,由大理寺中丞徐通暫接你刑部尚書一職,你便安心養傷,暫擱刑務吧。”
“什麼?!”範安展開那文書看了一眼,“讓我暫擱刑務?這是誰的意思!聖上嗎?”
“是梁大人擬的文書,一大早替你求情,才準的聖意。”那人笑了一笑,“梁大人對您是關懷備至,一下早朝便請了這份諭旨,差我們一刻不停地送過來了。”
範安捏著這文書,內裡怒火滔開,收也不是撕也不是,憋得他都快冒出了眼淚。
“範大人不必如此感動。”那人道,“這黃紙文書便是調派的公文,你留一份,史部留一份。接替你的徐通馬上能來了。”
範安第一次領略到;什麼叫老謀深算可丈海,隻手遮天不見日。
作者有話要說:
37刑訊
範安道:“我身體好得很!為何要暫擱刑務,我還是刑部尚書,你們讓開,我要去大理寺一趟!”他說著往前疾走了幾步,腿一軟卻趴地上了。
那幾個御林侍衛低頭看著他,說大人你已接了文書撤了職,進不去大理寺。就算你進了大理寺,沒有諭令你也見不到李大人。這幾個人未了哎喲一聲,說大人你的屁股流血了啊!
官廳旁邊站著的幾個家奴上來將範安扶了起來,也勸道:“大人身體未愈,歇一陣子再操勞這些事吧。”
但範安不聽,他罵了家奴幾句,硬讓人抬著他往宮裡去了。不料在三重殿外就被太監給攔了下來,說聖上現下不便,不見大臣。範安推開傳話的小太監,頭腦發熱還欲往裡闖,掌印太監馮賢看到了他,走過來喝斥了他一聲,說你是不是想讓御林軍用亂棍把你打出去?!
範安跪下來抓住馮賢的手,說公公你行行好,我有大冤在身,要報聖上昭雪。說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了起來,那哭聲驚天動地,傳過幾重禁門就要讓裡頭的皇帝聽到了。
馮賢冷了臉,說大人自重,你再如此人真要叫人來打你了。大不敬之罪,打死可不償命的。範安聞言愣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低下頭,果然不嚎了。
馮賢看著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定是為李大人而來,你以為就你一人為李大人叫屈麼?方才御史臺近百大小官員在此請命,都被驅走了。我知道你剛撤了職,心裡有大委屈,但現在不是時候,好歹等聖上過了這陣火氣再來求復職的事吧。
範安道:我不求復職,我現下只想求道諭令,讓我見見李大人。
“但聖上現在不會見你。”馮賢道。
“聖上一日不見我,我便在此跪一日。”範安道,“我就跪死在這,不走了。”
馮賢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也沒叫人來驅逐,只轉身走了。
李見碧被投大理寺,在重獄裡監候了一天。謀逆不是一般的大罪,他蘭臺之首也不是一般的人,是以從進來起就被予以特別關照,關在這重中之重的貫索地牢裡了。
李見碧的罪行昨日晚上才立的案,次日午時便定好了主審官,出乎意料,不是大理寺少卿白鶴洲,而是管事太監尚中喜和錦衣衛都督薜綱。
這樣的大案不交刑部,不交御史臺,直接跳過了大理寺,竟選擇了這兩個人。劉熙的用心良苦,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李見碧出身御史臺,交於白陳平審訊實在說不過去。而刑部尚書範平秋又與李見碧有私情,交於他必生袒護。大理寺因楊謙一案,對李見碧早生怨恨,將李見碧交由白鶴洲,必生冤情。這三司之中無一人能審,萬不得已,只能交於錦衣衛與司禮監。
但這官官間的恩怨千交百錯,縱然劉熙明察秋毫,但畢竟是人,只有一雙眼,哪做得面面俱到?這兩人中,且不說尚中喜本對李見碧有恨,那薜綱是錦衣衛出身,最擅長的便是刑訊濫施,哪有破案明冤的本事?劉熙本意公正清明,但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冤案,攤上這兩個人,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