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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永寧侯已經八十四,老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接自己去”,這在民間是個坎兒年,按民俗,老永寧侯穿了一身藍色的衣袍,連腰帶靴子都是一水兒的藍,藍通“攔”,又是一層寓意。
其實,老永寧侯的身子骨兒很不錯,他還能自己煮茶,握著紫砂壺的手極穩。
“嘗一嘗,這茶是今年的新茶,你母親喜歡鐵觀音,聽說你喜歡碧螺春。”老永寧侯笑著示意。
明湛捏起一盞小杯,嗅一嗅香,笑道,“其實我對茶真沒講究,說句老實話,我連品茶都是裝模作樣,要說好賴也嘗不出來的。”
老永寧侯呵呵笑,抬眼看明湛,他一張臉完全老態鬆弛,眼睛卻依舊清亮,喝了一杯茶道,“我也分不出好賴,只是常跟有學問的人打交道,就算不懂,裝個懂也是好的。真正懂茶的是你母親,觀其色嗅其香品其味,她那一套都是方皇后教的。”
“母親與方皇后的關係很好。”
“你外祖母懷上你母親時年紀已經不輕,你母親三歲時,你外婆就過逝了。”老永寧侯道,“方皇后與你外婆是親姐妹,關係親密,憐惜你母親幼時失祜,便接了你母親到宮裡去,同敬敏長公主養在身邊,也算給敬敏長公主找個玩伴。”
明湛垂眸道,“母親並不喜歡父王,她剛嫁給父王時,定受了不少委屈。”
老永寧侯倒是驚訝明湛說這句話,笑嘆道,“殿下初來帝都時,定也受了不少委屈吧。有時候,受些委屈並不是壞事,百忍成金。你母親不喜歡王爺,那麼有些事就算不上委屈。那個時候,不論是永寧侯府、坤寧宮、還是鎮南王府,都需要這樁聯姻。你母親的性子,其實與方皇后並不相似,她是到哪兒都會把日子過好的人。”
“母親年輕時有過喜歡的人嗎?”
“有。”老永寧侯不緊不慢道,“不過,你母親並未要求嫁給他。”
“為什麼?”明湛搖搖頭,“能讓母親熟識並且有一定了解的,不會是平民百姓。”也就不存在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
老永寧侯道,“你會下棋嗎?那種黑白子,一張棋盤上,會有許多棋子。在那時,也可以將帝都比作成一個大棋盤,大部分人都只是棋盤上的棋子,包括永寧侯府和你母親也一樣,我們並不是操棋人,明湛。許多時候,我們只是波浪中的一條小魚,只能隨波逐流,哪怕能翻騰起一些浪花,事實上並不能改變河流的方向。而你母親,很早就知道會嫁給未來的鎮南王。這是她的選擇,也是方皇后的安排。”
明湛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他繼續問,“聽說外祖父曾三任江浙總督,對江浙的瞭解肯定勝於我紙上談兵。”
老永寧侯拈鬚微笑,“我久不理朝中事,你若問現在江浙的形勢,我真說不大來。想著,你是要問當年江浙形勢,對嗎?我不明白你為何有此問?”
“如果想對皇帝下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得到的。而且誰知道皇帝什麼時候南巡,又住在什麼地方?還要提前挖好地道、買通官府、備好美人,以至至今朝廷都沒有訊息。我想這一切都需要長時間的準備,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絕不是一個小數目。”明湛冷靜的說,“這不是一股小的勢力,皇上登基多年,對江南不會放鬆。可是仍能在他的眼皮下盤踞多年,往前想,自然能想到當年外祖父連任總督時的事。”
“儘管母親嫁給父王,永寧侯府與鎮南王府聯姻,父王只有我一個嫡子,外祖父對皇上有擁立之功,可是這一切都不能抹殺當年外祖父對於戾太子一系的支援和母親與方皇后親近似母女的關係,所以,外祖父很早便讓襲爵位。”明湛道,“有很長的時間內,雖然皇上並沒有動永寧侯府,不過對於永寧侯府,皇上並不信任。故此,我認為,即便當年外祖父在江浙經營日久,可新帝登基後,您並沒有再繼續經營那邊的事,因為皇上防您防的太緊了,一旦被皇上知道,他可不會再看誰的面子,對永寧侯府手下留情。”
老永寧侯讚歎,“你說的很對。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發現的嗎?”
“先帝是個很特殊的皇帝,他對方皇后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而且很明顯,先帝性情軟弱,可方皇后是個強勢的女人,一個軟弱的人,會不自覺的對身邊強勢的人產生依靠。”明湛道,“我想,在當時,方皇后已經涉政。那麼想要奪嫡,不僅要跟戾太子鬥,更要與方皇后爭,可是這個女人對先帝的影響實在太大了。方皇后本就出身靖國公府,又親自養育了母親,有永寧侯府的支援,江浙是什麼地方,國家錢糧多賴此地。沒有哪個皇帝會放棄對江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