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別拈起一盞,略略沾唇,微苦,回味還有幾分清香。
“我閒來無事,用後園的蓮子芯來泡的茶。”阮鴻飛仿似在與好友交談,輕鬆愜意,“不過尋常的蓮芯太苦了,空有禪意,反失了茶意,故而我對這蓮世做了一番功夫。先說這用來泡茶的蓮芯,是我命人用鮮花的花蕊烘焙過的,故此,不僅稍去蓮芯中的苦意,也帶了花的清香。皇上、王爺若是喜歡,我讓人多送些來。”
如今別說什麼野蓮芯茶,就是王母娘娘的瓊漿玉液,這兄弟二人也無心品嚐。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鳳景乾溫聲道,“那就有勞鴻飛了。”人家有修養,鳳景乾一個皇帝自然更顯雍容。
一國之君被俘,若依鳳景乾的脾氣,早便自盡了。只是自他落入阮鴻飛之手,這阮鴻飛除了給他們用了些壓制武功的藥物,再派人看守外,未對鳳家兄弟有一絲半毫的羞辱。
這些天,鳳家兄弟物質上真沒被虧待,阮鴻飛有空還來與他們說話聊天。故而,被敵人以禮相待的鳳家兄弟暫時還沒以自盡保尊嚴的想法。
“您太客氣了。”阮鴻飛人物出眾,精緻如同玉骨雕琢的指尖兒暈著夕陽的微光,指著翠竹几上的幾樣點心介紹道,“這是藤蘿糕、榆錢餅、玫瑰酥、蓮粉角。這是我特意從帝都請來的小仙居的廚子,小仙居的掌櫃家裡是御廚出身,手藝也是一流,想來能入皇上、王爺的口。”
經他這樣一介紹,鳳家兄弟徹底飽了。
阮鴻飛得多好的心情,才來這裡陪他們喝茶吃點心啊。而讓阮鴻飛心情好,只能有一個原因,他要大仇得報了。而阮鴻飛的大仇……
鳳景南問的直接,“帝都還好嗎?”
“帝都?”阮鴻飛頭微微側偏,幾縷青絲垂落,襯得他愈發膚如美玉,人物俊美。鳳景南心裡暗罵,怎麼好眉眼偏生在了畜牲身上!
阮鴻飛淺笑,對鳳氏兄弟讚道,“好的不得了呢。本來依我算計著,早該亂上一亂了,誰知道世子殿下硬是千里迢迢的不辭辛苦的從雲南跑到了帝都來,硬生生的把亂作一團的帝都給穩住了。”
“皇上、王爺俱是人才出眾,原本我看幾個皇子實在是子不類父,未繼承皇上的英明神武。不過王爺倒是有個好兒子,世子模樣一般,手段倒是好。”阮鴻飛說的神采飛揚眉飛色舞,擊節讚道,“不簡單,他小小年紀,膽色一流,隻身一千護衛兵進城。先在慈寧宮裡上演一出中毒計,不但震懾了那些想對他下手的人,還把太后娘娘驚的病了半個月。您瞧,這下子,太后娘娘嚇的也不敢隨便說話了。”
“不僅世子殿下的行為出乎我的意料,連永定侯何千山侯爺亦是忠心耿耿,令在下頗是歎服,”阮鴻飛遺憾道,“在下派了三撥人勸服何千山侯爺造反,他硬是不依,皇上選人的眼光真是精準。”這樣的木頭腦袋也不好找啊。
鳳景乾平心靜氣道,“鴻飛,我們爭鬥,並非有仇怨,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我們兄弟落在你的手中,自然隨你處置。鳳氏子孫有今日之劫,誰勝誰敗誰活誰死,亦是他們的命運,我不怨人不怨天。只是望你手下超生,給帝都百姓留一條生路。”
阮鴻飛笑了笑,“自然。當年皇上、王爺害我之時,帝都百姓又沒插手,我怎會跟那些平頭百姓計較。皇上有此心胸,真不愧一代英主。”
“你過獎了,還是我無能,方有今日劫難。”阮鴻飛的讚賞好似一種諷刺,鳳景乾再有心胸,心中也難免耿耿。
阮鴻飛正色道,“非也。皇上有今日之劫,並非皇上無能,而是皇上的對手是我與方皇后。當年方皇后救我一命,又將手中勢力盡付我手,我有今日的威能並不為過。事實上,即便是我也要苦苦等待二十餘年,方有今日一擊得中。再看皇上登基這些年,稱得上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您治理天下的才能是無庸置疑的。先帝立您為太子,實在是他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我已經盡力。”鳳景乾嘆道,“對國家,對百姓,我已經盡了全力。”
“當年,戾太子真的死了嗎?”鳳景南問,阮鴻飛竟然好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以至於鳳景南不得不有此一問。
阮鴻飛笑,“當然,他對我做那種事,當然得死。我讓方皇后殺了他,方皇后真是個偉大的女人,她恨你們恨的牙根兒癢,可是你們上位已經其勢難擋。除了她,最恨你們的自然是我,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將報仇的希望交給我。我對她說,你是願意你兒子死的豬狗不如,還是願意讓他安穩的沒有一絲痛苦的上路呢?她最終聽從了我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