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受外祖父影響頗深,自幼尚武,京中有想與葉家結親的權貴公子大多疏於習武,因此婚事都被母親一樁樁地拒了,直到……葉太后入宮的第二年,母親遇見了我父親。”
“父親原是隱居在仙霞嶺,外祖父聽人引薦,就請了父親來家中,請教兵法武功。誰知竟與母親一見傾心,一來二去之後,兩人就私定了終身。”
葉剪繁說到此處,抬眼眺向遠處浮雲,默然了半晌,才續道:“母親未婚有孕,對方又是無品無銜的布衣,外祖父苦勸無果,於是將母親趕出家門,由她自生自滅。父親自覺讓母親跟著自己受了苦,堅持不肯讓我隨父姓,於是我就隨了母親姓葉。”
看出葉剪繁眼中傷懷之意,南疊楓捧起清茶在手,道:“葉尚瑜也是歷真德、庚泰兩朝的名將,能令葉將軍都不惜屈尊請教,令尊想必也是絕世高人。”
“父親所學只是仙派的內功心法而已,武功並非高深,倒是有些世傳下來的零星兵法讓外祖父很是賞識。如今的榮騎將,葉廷恭,他領兵帶將的方法也有不少是借鑑父親當年所提而來。”葉剪繁收回視線,淺淺勾了勾嘴角,回覆了往日的溫和平穩,道:“呵,扯遠了,說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想給你一個建議。”
南疊楓點了一下頭,以示願聞其詳。
“汪雲崇既然是祿王爺的兒子,”葉剪繁道,“那他離皇位也很近了。”
南疊楓呼吸猛得一滯。
葉剪繁輕嘆一口氣,道:“世人只道若是皇上就此憑空消失,就算汪雲崇繼了祿王之位,九五之位也非祺王莫屬,卻少有人去細究這其中因果。若要選擇登基九五之人,只能在祺王和汪雲崇之間擇其一,擁躉祺王的柴聞厚固然是勢大權大,但葉家根基深厚又是外戚,不僅朝中有葉太后撐腰,還有一個新晉的聲望極高的榮騎將葉廷恭,你說若是要選一個新帝,葉家會選誰?”
南疊楓無法接話,指節用力地捏緊竹杯,手腕有些輕顫。
葉剪繁直視著南疊楓的眼睛,續道:“選祺王?絕對不會。自葉太后生了長榮帝始,葉家就與長榮帝捆在一起了,祺王若是當政,第一個要掃除的必定就是葉家。與其擁護一個必然會消鏟自己的祺王登基,為何不聯手另一個可以競爭皇位的人共分天下?何況只要拉攏了這個人,連十二衛也會立即傾倒過來。”
南疊楓聽到此處,驀地一撩衣襬站了起來,徑直走到窗邊開啟半掩的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山間涼氣。
葉剪繁停了一會兒,低頭將幾乎涼透了的茶喝了半杯,雙眼盯著杯中懸浮的茶葉,道:“還有一件事,也要告訴你。”
南疊楓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葉剪繁抬起頭,看向南疊楓,道:“庚泰帝曾經秘托葉家尋找過民間偏方。”
“民間偏方?”
“能治無子的偏方。”葉剪繁淡淡道:“庚泰帝繼位之後一直無子無嗣,年過三十後宮之中還是半點動靜也無,這才託了葉家去尋民間偏方,也不知是否是這偏方靈驗,第二年葉皇后就有了身孕。”
南疊楓心中一緊,道:“葉皇后?”
“對,為什麼偏偏是葉皇后而不是其他妃嬪?為什麼只有葉皇后一個人生出了兒子,後宮卻再無所出?”葉剪繁微微勾起一邊唇角,道:“皇長子,又是皇后嫡出,真是再完美也不過。”
“所以……”南疊楓彎眉緊鎖,道:“長榮帝可能……不是庚泰帝親生?”
葉剪繁也站了起來,走到木窗的另一邊,眺向遠處樹草,忽然道:“你知道祿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南疊楓薄唇微抿,搖了一下頭。
葉剪繁也搖了搖,道:“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聽母親說,祿王爺性喜清寧,在做皇子時對皇位就沒什麼顧盼,對一母同胞的皇兄庚泰帝更是恭順景仰,盡力效佐。”葉剪繁頓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一點,祿王自小就最是喜好藏玩漂亮的東西,連情人紅粉都是換了又換。”
抿緊的唇微微用力,潤色的薄唇被壓迫得泛白。
餘光瞥到南疊楓神情,葉剪繁眉心一動,順眼望了過去,道:“葉家中很多人都知道,祿王府中一直未冊王妃,就是因為與祿王曾經青梅竹馬的,就是如今的葉太后。”
“呵。”一句話落地,南疊楓看著遠處浮動的雲層,居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風溏,寧添南,陵鶴子和葉太后,到底哪一個是祿王不置王妃的理由?還是都不是?
自這笑聲中聽出嘲諷之意,葉剪繁擰了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