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肯回房去睡,非要侍候娘。我手笨腳拙,把藥都喂進了孃的耳朵和鼻子裡,箏姨她們想把我趕出去,我邊哭邊說:“阿姨,我是呆些。可是小戶人家沒有丫環,難道兒女就不服侍爹孃了麼?我好歹也念了些書,連山村野民的孩子都不如麼?你們就讓我來服侍娘好麼?”箏姨她們一合計也就依了我。我反正可以白天睡覺,索性整晚都不睡,坐在孃的榻子旁,有時背些自己做的詩,有時哼哼些小時候哥哄我的歌,哼著哼著,就在小榻邊趴著睡了。足足兩個月娘才緩過氣來,直到第二年三月娘可以坐起來了。這時便傳來一個鬧得沸沸揚揚的訊息,就是那位小凌哥哥的事。
娘沒有精神來處理這事兒,就把天子劍授給我,對我說:“如果此人對你哥不利,砍下他的頭,如果沒有什麼,讓你哥自便。”
我聽到這訊息卻暴跳如雷。好你個臭風寒,還說咱們兄弟相依為命,一輩子在娘膝下承歡,你食言可是比食飯還利害,我非砍下那個敢魅惑你的傢伙的頭不可。
我怒氣衝衝的趕到哥的大帳,哥早知道我的來意,手一攤道:“來砍腦袋是不是?只管去砍,人在後帳,我不攔著。”
我抽了抽鼻子道:“喂,聽說大舅舅他們極諫,叫你把鴻雁的禍頭給除了,你就是不理。怎麼娘一來問罪就怕了?八成是玩厭了吧?喜新厭舊的壞哥哥。”
哥哈了一聲道:“我不怕你砍他,想砍就去。不過砍之前,我先告訴你,我抓住的人,姓凌,叫凌霜辰。”說完不理睬我,得意洋洋的出帳去了。
我在他身後破口大罵,這個狡猾狐狸他是故意放出風去引我來的,虧他想得出來,竟然借我之手來保住他的心上人。
(兩個丫環同時插嘴道:“您幹嘛要保凌公子,這與您何干?”殿中人也大惑不解。只有風涵事先知道,得意的眨了眨眼。)
我一聽這人叫凌霜辰,麻煩大了。這位凌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在官道上,我不小心滾到了路中央,差點叫風沉明的馬踩死,是凌哥哥掌推烈馬救了我。後來風沉明又一腳踢向我的後心,又是凌哥哥一腳把他的腳踢折的。他救了我二次命,我念念不忘,當然不能殺他,還要在娘面前保住他。不過他畢竟是那人的徒弟,如果叫娘知道底細,當時我可沒有把握能保得下凌哥哥。
(聽到這裡,凌霜辰緩緩道:“原來當年那兩個孩子就是你們?”
玉龍吟以十分慈愛的口氣道:“辰兒,多謝你千鈞一髮之時兩次相救。涵兒薄待你,我很生氣,日後讓他好好彌補。”
風涵突然回頭,對坐在身後的凌霜辰做了個鬼臉。他素來冷 絕,這張臉上會出現這種表情,令凌霜辰大愕,身後的人也忍不住往下掉眼珠。)
我在那裡待了兩天,想不出辦法。可是這個凌哥哥卻整天尋死覓活,不把我哥放在眼裡。我一看就有氣,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多少女人盼著哥看她們一眼。我哥對你低聲下氣,你卻還擺架子,你可別怪我幫哥收拾你。我趁著哥他們出兵攻打敵軍之際,把凌哥哥偷偷放了。這凌哥哥慌不擇路,逃進了我的陷井,中了十日合歡散,被隨後趕來的宜姐和哥哥帶回去。我一看大事不好,飛一樣逃回到娘身邊,躲在孃的羽翼下。當時娘見我這麼快就回來,很是猶疑。我就說:“我想娘了,想回來侍候娘,那個人不過是個男寵,哥過了這勁也就沒有什麼了。娘可比到外面玩樂要重要得多,所以我就加急趕回來了。”娘嘴裡沒說什麼,心裡一定很感動,也就不追究了。
到了四月,娘能起來,我就扶著娘在內外書房裡一圈圈的走。我說:“娘,兒子不能陪您到外面走走,就在這書房裡扶扶您。咱們把這一屋子的書和摺子當風景看,也就不悶了。”娘就任著我,我比孃親要矮多了,偶爾一抬頭,就看見孃親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已經習慣看孃的臉了,不但不覺得可怕,反而越來越親切了。我開始常常說笑話,逗箏姨她們開懷一笑。先讓娘身邊的人開心起來,她們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娘越看自然就越抑鬱了。三位阿姨都被我逗了樂了,總盼著我說趣事兒。三位阿姨這四十年來伏侍娘和舅舅,死心蹋地,我理當把她們當親阿姨來待。不過是說說笑話而已,而且聽眾如此入迷,說者自然也就興致勃勃。我的聲音越來越響,起初孃親還喝斥幾聲,到後來便安之若素,任我在書房裡海吹,把三們阿姨唬得一愣一愣的,有時甚至娘也會聽得眨眨眼。
四月中的一天下午,孃親擺好了圍棋盤,要跟我打茶圍。我一看這棋子和棋盤,是每個下棋人都夢魅以求的,是天下最好的玉——龍澤冰暖玉所制。我的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