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面上恭順得一點錯都找不出,實際卻緊緊把自己心思包起來的人,比我這種整天胡鬧的更可恨。不過這樣也好,娘起初見哥哥一切都因循守舊,很是失望,不得不強行將自己支離破碎的身子支撐起來,否則我娘今天還纏綿於病榻呢?
出兵西呈是轉折點,你們還真以為我娘得聽我的?米伯伯他們是吃白飯的麼?娘只不過給咱們兄弟一個走上前臺的機會,哥趁機大展才華,八個月功夫搞定西呈。我娘覺出來了,兩個兒子原來都沒有盡力,都不是好東西,所以才借整我的機會,來給哥教訓。
娘對我的三次考驗,哥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哥對娘已經佩服得深入骨髓,將孃親引為平生第一知己。哥是個正人君子,這樣一來羞愧頓生,他和我不一樣,臉皮一厚什麼都過去了,他自責的很。
一進龍澤宮,哥便跪下請罪:“不孝兒,欺心越理,其心可誅,請母親降罪。”娘見哥來請罪,感慨萬千,親自將哥扶起來,對哥撫慰有加。我有點兒酸道:“娘您偏心,哥犯了那麼大的錯,您馬馬虎虎就過去了。”
娘輕拍了拍我頭道:“士可殺不可辱,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哥這一跪便重如萬山了。他來請罪,娘很欣慰。再說也不能怪你哥,要怪便怪娘以前對你們兄弟不關心。”
這一晚咱們母子推心置腹,談得很愉快。娘便將二十四論定為國策。娘定好以後,眼有難色,卻又不宣之以口。我當即跪下道:“劣兒當誓死追隨母親和哥哥,為西呈和龍澤強盛壯大盡微薄之力。”
哥急道:“弟弟,你胡說什麼?想偷懶麼?這由孃親來定。”
孃親看了看我們,舒了一口氣道:“兄弟倆一樣出色,確實為難。這樣也好,凝兒主動退下,涵兒先師有云,當仁不讓於師,你就不要推搪了。”當下孃親就擬了聖旨冊立哥為皇太子和中澤少主,告祭天地,定哥為接班人。
(兩丫環道:“中少主為什麼不推呢?”
小少主喟嘆道:“我哥,是個如舅舅一樣處處為人考慮的真君子。他才不把這皇位放心上,叫他選,他一定願意和凌家哥哥終老林泉。可是哥當時想,如果我推了,弟弟向來病弱,不是給孃親的後半輩子帶來天大的擔憂麼?這一想,就落在我後面了。我哥哥,好兒子,好哥哥,好人一個。娘生了這個兒子,是孃的福氣。“)
哥被立為太子,要轉回前線和鴻雁作戰。臨走前在書房裡,哥愁眉不展。娘道:“你放心不下凝兒?“
哥道:“娘,弟弟不像我,無法自保。如今龍澤內有一股惡勢力,兒子怕他們利用弟弟,更怕如果利用不到,他們知道弟弟在娘心中的位置,對弟弟下手,只怕咱們到時不得不中招。”
娘聽了摸了摸我的臉道:“你怕不怕受委屈?”
我吐著舌頭道:“只要娘心中有我一個小指頭的位置,我就不怕委屈。”
娘搖頭道:“你真不貪心,只要小指頭的地方。寒兒,你只管放心去,只要你在人前裝出一副心疼弟弟,對娘頗有微詞的樣子就成了。”
娘就在人前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故意在人前苛責我,甚至掌摑腳踢。其實娘巴掌打過來時,只在臉上摸過,卻能發出很大的聲音,腳踢在身上也一點不疼,軟綿綿的。一至於澤遠叔叔他們打我,則更搞笑了,全打在地上,只是架勢看上去嚇人一點,我還覺得挺好玩的,把那些內奸騙得真以為我娘很恨我。
(殿內諸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澤主不但不討厭小兒子,反而對他愛護得很,花盡心思想要保住他。)
六 龍神再翔天
本來以為母子這番交心以後,孃親會心結大開。誰料節外生枝,哥哥攻下了青山便瞞著孃親替舅舅料理身後事。每晚我都偷偷去給舅舅守靈,舅舅與那鳳璧玉是靈通,玉最後一次供給舅舅精氣,使舅舅栩栩如生。看著舅舅的絕世容顏,我和哥哥都深深嘆息,絕才天妒,如此英年早逝,怎不叫人痛心。
這事兒進行得很秘密,可是娘還是知道了,這後來發生的事你們都知道,我也不想說,更不敢說。沒有人比我和哥對娘此時的感受更深了,我們也是雙生子,我很看到娘那種無法形容的痛苦,我很恐懼,如果有一天我們也會發生這種生離死別的慘死,死的人一定是我,我才不要活著受這種罪。這念頭一起,便對孃親更加同情憐惜敬愛。
孃親當時嘔血數升,臥榻不起,為了便於醫治便安在上書房。每天等大夫們走後,我都在書房裡批摺子,孃親連睜眼的氣力都沒有,所以那時的大事基本都由我直接拿主意,真的不行,才讓娘點頭或者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