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赫恨不得拿匕首把這人臉上的冷峻高傲無情一刀子統統摳下來,再放在砧板上剁個稀爛!
“當我什麼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要走要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廢話!褚雲重是傷重燒糊塗了,我才不會與他一般計較。”
謝仲麟定定的看著少年那張絕色的容顏因賭氣而小臉鼓鼓的樣子,萬年冰凍的臉上突然化開一抹微笑,“宗赫,褚雲重能得遇上你,真是他的福氣。”
宗赫卻撇了撇嘴,冷笑道:“我遇上他,卻是我的晦氣大了。”
碧幽樹蔭掩映間,謝仲麟無聲一笑,突兀的問道:“宗赫,如果褚雲重不是皇帝,你還會喜歡他嗎?”
少年微微一怔,“我喜歡不喜歡他,與他是不是皇帝有何關係?不過,當初若不是知道他是皇帝,我或許不會隨他入京,也就不會……”或許,也就不會有後來那些愛恨情仇眷戀牽絆,但沒有發生的事,誰又料得定呢?
風乍起,那兩道墨玉瀑布似的薜蘿藤蔓被風吹拂的波瀾起伏搖曳不止,一輪圓月靜靜的掛在樹梢頭,灑落一地的碎碎光影。
在這黛色清幽的月色下,謝仲麟輕嘆道:“如果當時不是我與他又吵了一架,他未必會出京;如果當時他沒有在玉犀谷偶然救下你,即便你入京參加了大選,他也未必就會喜歡上你。或許,這一切真是老天註定,教他遇上你,教他愛上你……”
說罷,謝仲麟又笑對宗赫道:“那日在政事堂,他得知你失蹤的訊息,在我懷裡哭得聲嘶力竭,說他不能沒有你。其實在那一刻,我便已經輸了。”
“宣奉,你……”眼前這錚錚鐵漢突然化做繞指柔,倒讓宗赫有些不知所措,更是無言應對。
“或許,我早就輸得一敗塗地了。”年輕人昂起頭,星瀚浩渺的夜空,一顆流星正拖著瑩瑩的尾跡劃過天際,一如他曾全心全意付出的青春歲月,淡淡逝去。
“我和他的故事,不必在你面前細說,免得你又以為我在炫耀。如今細細想來,我犯的最嚴重的錯,只怕就是從來沒把褚雲重當作是一個皇帝,而只把他當作我傾心相愛的人。”
宗赫靜靜聽著,默默不語。
“然而,我卻忘了,褚雲重當時年紀再小,他畢竟是皇帝,他自有他作為帝王的尊嚴,作為天子的驕傲。而我卻視而不見,不管不顧,一味強求非分之愛。就像凌太閣當年一念之差,我亦是自己給自己砌了一道高牆,自己給自己挖了一道鴻溝,生生把我與他越隔越遠。”
謝仲麟心中在苦笑,他愛褚雲重,用他自己的方式,愛的太猛、太烈,以至斷絕了一切後路。或許是彼此都太年輕,太驕傲,太不成熟,太意氣用事,太不懂得珍惜。也或許……這一切就是天意。
這些事,褚雲重在宗赫面前總是刻意避而不談,謝仲麟也是頭一遭在他面前吐露心事。不知為何,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少年此刻聽來竟也會有幾分心酸,澀澀的,如同一粒小石在自己心中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宣奉,你別這麼說,褚雲重他……”
謝仲麟自嘲般一笑,打斷了宗赫的話,淡淡的道:“也許我早該醒悟,卻一直擱不下這臉面。如今他既喜歡了你,你就不要再說什麼傻話做什麼傻事,以前的事該過去就過去,別老擱在心裡,想想季蓮生,心裡頭一直擱著恨,有什麼好下場?你們倆好好相待,別一錯再錯,愛情這玩意兒嬌氣脆弱的很,經不起傷害。我已經錯過了,你別成為第二個我。”
一直以來,宗赫對謝仲麟的感覺,都是複雜難言,似友而非友,似敵而非敵。然而,此刻他真誠坦蕩,藉著剖析他與褚雲重那段過往,卻其實字字句句都在警醒勸誡自己。
這份苦心,宗赫自然能感受的到,體會的到。無形中,讓他覺得彷彿與這位冷心冷面的年輕人更貼近了距離。體內似有一縷淡淡的溫暖,正沿著心肺一路升上來,讓他不由自主的在嘴角浮起一個清淺的笑。
“宣奉,我才不上你當!如今你哄得我放了心,回頭還指不定要挖多大坑,笑眯眯的瞧著我自個兒往裡頭跳呢!”少年的笑容很壞,嘴角輕勾,眉梢卻輕輕一挑,眼中星芒璀璨,誘人而不自知。
這麼妖精似的一個人,也難怪褚雲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那樣調皮惱人的話從那粉潤紅豔的小嘴裡說出來,便是謝仲麟也恨不得摁倒他咬上一口。
這綺念來得太過突然,謝仲麟自己也小小吃了一驚,忙扭過臉不再看他,沉下心,話鋒陡然一轉道:“別鬧,想和你商議一下正事。”
“嗯?”宗赫收了笑,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