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卿緩緩點頭,摸索著拉住卓琅的手,乾澀道:“你還活著……”
“是,我活著。”卓琅有些哽咽。
“我一直在找你。”林之卿苦澀一笑:“幸好,找到了。”
卓琅眼圈紅了,臉埋在林之卿手中,雙肩微微抽動,全然沒有了人前的淡定自若,彷彿是回到從前。
雖然是無聲的,但是,林之卿感到掌心是滾燙的潮溼,心裡也是狠狠一痛。
他笨拙地扶起卓琅的頭,想為他擦淚,但這一動作,又牽動了傷處,疼得他手一抖,無力地落到身旁。
卓琅連忙檢視他的傷:“林大哥,如今先養好傷才是要緊,其餘事千萬別放在心上。”
林之卿這才低下頭,只見自己右肩被繃帶密密實實包紮了,稍微一動,就疼痛難忍,想來蒙面人那一刀幾乎透體,沒能要了性命已經是萬幸。
卓琅吹著勺中湯藥,然後親口試過溫度,才送到林之卿嘴邊。
“是鎮痛補血的藥,你失血過多,靜養就好,只是肩膀要好生養著。”
林之卿有點彆扭地喝完藥,卓琅再把他嘴角擦乾淨,才扶他躺平。
“林大哥,你再睡一會兒,我守著你,我們晚上再說話。”
林之卿微笑點頭,慢慢躺平,卓琅為他蓋上棉被,仔細掖好了被角,然後坐在床邊默默看著他。
湯藥中應該是有安神之物,林之卿才閉上眼睛,就覺得疲倦至極,身累,心也累,卓琅溫暖的掌心貼在他手臂上,無意中也緩解了鑽心的鈍痛。
這一覺,林之卿睡得並不安穩,因為傷口,也因為一場噩夢。可是醒過來時,他只覺得後背發涼,卻怎樣也想不起夢境中經歷過什麼。
側頭時,覺得枕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貼在耳畔,他吃驚一下,連忙別開頭,卻又扯到肩膀,忍不住痛撥出來。
那東西慌忙抬起來,卻是卓琅,睡眼朦朧但又緊張兮兮地盯著他:“林大哥,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林之卿暗暗呼一口氣,勉強笑道:“你累了吧,怎麼不回去睡?”
卓琅揉揉眼角,不經意帶出幾分稚氣,喏喏道:“答應過你要守著你,我怎能食言?”
林之卿心底一動,輕輕抿了抿乾裂的唇:“什麼時辰了?”
“未到子時,餓了嗎?要不要先吃一些東西?”
“也好。”
卓琅起身去外面囑咐一番,果然不出一盞茶時間,已經有下人送來一個小巧食盒。
卓琅從裡面挑出一碗粥,略帶歉疚道:“預備得匆忙,只能是最簡單的銀耳蓮子粥,等你好些,我親手為你做吃的。”
說著,舀起一勺碧瑩瑩的粥,輕輕試了試溫度,然後送到林之卿嘴邊。
林之卿看著粥,晶瑩剔透的,遲疑一下,閉目張嘴吞下。
卓琅仔細看著他的神色,見他如此,便問道:“可是不合胃口?”
林之卿笑了笑:“很好吃。”
卓琅卻是不相信,把蓮子粥丟到一旁,命人另外送一碗過來。
林之卿黯然低頭,默不作聲地吃完了,卓琅把那碗蓮子粥也吃了,然後死皮賴臉地擠上床,與他睡在一頭。
林之卿幾番拒絕不過,只能由他去了,他一直將卓琅當成親弟一般,再加上經過唐門一役與谷中之事,兩人早就算患難之交,可林之卿心底對男人的接觸總存著一個疙瘩,即便是跟雞鳴狗盜在一起時,也不願多有肢體碰觸,何況是此時如此親密的情形。
但卓琅純良無害的笑意讓林之卿驀地心軟,讓出了一半枕頭。卓琅笑嘻嘻地鑽進被褥,卻是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不近不遠地靠著林之卿。
林之卿重傷失血後,身上總有些發冷,此時有個溫暖的身體在一旁,也讓他舒適不少。
吹熄了燈,卓琅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林之卿忽然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但總不知從何說起,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卻聽到卓琅問道:“林大哥,這些年,你去哪裡了?”
林之卿脊背一僵,扯了扯唇角,苦澀道:“就是……到處走走。”
“吃了很多苦吧。”卓琅輕聲道:“我幾乎認不出是你。那晚,在船上,為什麼不與我相認呢?”
林之卿半晌才回道:“你如今貴為武林盟主,像我這樣的人,早就是不配與你結交的。”
“林大哥,你怎麼會這樣想!”
“有些事情,還是要早些認清的好。”林之卿淡淡一笑:“你也別往心裡去,人各有命,總歸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