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虎毒尚不食子,他居然真的捨得把你丟在那兒,自己逃命。”
他眼神暗沉地看著我,強迫我抬起頭。
“你被拋棄了。”
我拼命搖頭。
他冷笑:“江湖傳言,卓家長子為救父親死於亂刀之下,引為一樁美談,你們卓府此時此刻恐怕正做著白公事,孝子俠少的匾額都擺了一院子,怎麼,你非得親眼看到才死心?”
第二日,他居然真的帶我往茶樓走了一遭,連說書人都知道卓家大少爺是個英雄少年,把那日我救父的場景添油加醋說了一番,誇得天花亂墜。
我越聽,那寒意就一寸一寸漫上胸口,一陣撕裂的鑽心疼痛讓我潰不成句,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我仍是不懂,為何父親要如此對我。
到底他與母親有怎樣的深仇大恨,才要把怨氣都撒在兒子身上,連兒子為自己死了也不能原諒。
男人把我摟在懷裡,輕輕拍我的背,幫我擦乾臉上的淚,柔聲道:“我救了你,那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以後是生是死,都由我說了算。”
男人的懷抱很溫暖,我才一擁有,就有些留戀。
我仰起頭,對男人一字一句道:“我要跟著你!”
計劃
後來幾日,谷中守衛森嚴,荊衣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倒是殷承煜天天呆在谷裡,可也不在與大夥兒廝混,晚上他房中徹夜燈火通明,第二天出現時,臉色頗為疲倦。
林之卿心裡詫異,隱隱也有了自己的猜測,只是苦於不識谷中機關出入,難以尋覓破綻,只得按捺下各色情緒,靜候時機。
其餘人也都察覺出危機,連玩鬧的心思也淡了,相互間只約在房裡下棋看書,難得清閒。
林之卿於此道不精,若非師尊強令他讀完道家經典,只怕他也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武夫。那殷承煜不怎麼招他侍寢後,連伺候的僕從在這上面也寬鬆不少,林之卿便趁此機會重拾武功,把荒廢的心法先修煉起來。
只是他氣海已破,此時已經與普通人無異,進展十分緩慢,也是無可奈何。林之卿不免有些沮喪,但仍是鍥而不捨地繼續。
卓琅再來尋他時,神色就有些古怪,兩人閒坐一會兒,他臨走,握著林之卿的手,把一樣東西偷偷塞到他袖中,眨了眨眼,便笑嘻嘻地走了。
林之卿身邊時時有人,他只得趁晚上睡覺時,把帳子放下,才敢開啟來看。
原來是小小一枚蠟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張紙條。
林之卿細看,大喜,簡直是要笑出聲來。那紙條上畫了一張小小地圖,把谷中出路的機關陣眼都列的一清二楚,背後則是陣法口訣,只要有它,想出入也只欠東風。
林之卿欣喜之餘,也有些擔憂。一來,卓琅雖然與自己交好,自己也彷彿對他有熟悉感,可兩人萍水相逢,何來背叛主子讓自己出逃的恩情?二來,他此時已然不是彼時的林之卿,凡事都會多長一個心眼,不免猜測這是不是那個魔頭對自己的又一番試探。
想到此處,他冷靜下來,把紙條反覆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牢牢記在心中,便一口吞下紙條嚥下去,把蠟丸皮也碾碎了扔在牆角,不留一絲痕跡。
再見卓琅,卓琅又不動聲色地對他遞了一個眼色,林之卿裝作沒有看到,低著頭匆匆而過,急的卓琅一跺腳,端著一盤點心就來房中找他。
自從被要求灌洗後庭後,林之卿極難吃到點心等物,每天以粥充飢,也免了洗滌的痛苦。卓琅帶來的都是鹹香的肉餅,讓林之卿食指大動,只客套了兩句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嚥起來。
卓琅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當初那個滿臉帶笑,蒼勁如松的少年,竟是不見了,自己也不是從前的模樣,物是人非,實在感嘆。
林之卿掃空了盤子,有些噎著了,卓琅忙倒上茶,他才才意猶未盡地喝茶,滿足地說:“真好吃,比鎮子上真味居的點心還要美味。”
卓琅笑道:“林大哥喜歡吃,我下次再帶些過來。”
林之卿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這怎麼……”
“林大哥不必客氣,我素喜易牙之術,連主子也是讚賞的,這隻當是兄弟的一番好心。”
林之卿舔舔唇:“原來卓兄還有這樣的喜好,十分難得。”
卓琅笑著掩口:“雕蟲小技,下次我再做些別的給你嘗。說起來……”他似想起來什麼:“我那裡還有一些釀好的圓子在爐上煨著,我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