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抱著琴側著身子躺著,林佐穆與他面對面躺在一旁。遠遠的看見,滿地的桃花裡,他和他,花瓣不住的一直灑落,像是要蓋住他們的身子來幫著他們避寒。
明德就像在自己的家一樣,像一個孩子,時而磨砂著手上的琴,時而把弄著落在身上的桃瓣。輕輕的撐起身子,他的頭髮那樣柔順,方才枕在地上,這一起身,頭繩結鬆開,墨色的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灑開來垂在地上。明德也沒有顧得上,撐起身子又小心的放好長琴。
林佐穆眼見著他起身來,齊腰的長髮披撒在腰背上,隨風輕揚。不知何時,長鞭已經在明德手上。如輕舞一般的動作,明德手上的長鞭已經纏上了高高的桃枝丫,手上使力拉扯了幾下,試探長鞭纏得穩不穩。林佐穆已然知道他是想要做什麼了,林佐穆躍身而上,先於明德落在了最高的那株枝丫上。朝著明德笑了一笑,他甚至不必詢問他是不是需要幫忙,他知道,他可以的。他沒有忘他是獨孤老人的弟子,他十餘歲就上得了戰場,能拿捏朝堂政策,明德就是那樣一個人,荏弱卻強大。只要他想要,沒人能過傷害得了他,只是,他似乎從來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從來都把活著當做任務。
明德手上使力,已然落在了林佐穆身旁。又是輕輕的坐下,在這株最高的桃枝丫上,兩腳垂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像一個得到甜頭的任性小孩。他說“這裡好高的,甚至可以看見山下”他看著山下的小鎮,看著山腰的小路“畫板呢?”退卻了往常的冷漠,這樣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他,是嗎?
林佐穆看著明德早就看呆了,哪裡還聽得見他問什麼“什麼?”他著實沒有想到明德會這樣問。
明德暗下了臉色“還以為你是變戲法的,我想到什麼,你就可以變出什麼來,原來也不是這樣的呀”林佐穆嗤嗤的笑了,現在他眼前的哪裡是個抬眼間就可以拿人生死的將軍或者朝臣尊敬畏懼的太子?小傻瓜,林佐穆近乎寵溺的語氣“這日沒有帶,我們明日過來的時候把畫板帶來,成不?”
明德嘟囔著也是別無他法,仍是收回了眼色,看著遠處。“我們會待很久嗎?”明德問他。林佐穆近乎狂喜,這幾日到了哪裡明德也是順從的跟著,從來沒有提出異議,他在我們會待很久嗎?明德,任何一個細節,林佐穆都不會放過,他會把他無限放大成希望。“你想待多久?”我想待多久就可以嗎?“我想待上一生呢?”明德歪著頭看他。
“既然你想,那我們便可在這裡留上一生”是嗎?只要我想,我們真的可以在這裡留上一生的時間,可是那卦象上可不是這樣說的。你在說謊還是宿命在說謊?又或者,那場血腥是在這裡?一切都是那樣的模糊,明德看不清楚。這卦裡有自己,所以他無法完整的解出來。不想了,也不看了,古書上說強行解自己的卦象是要折壽的,也改變不了。索性不看地上的桃花了,一直盯著遠處“今日我們也是歇在寺中?”
林佐穆點著頭“你能想到更好的歇腳的地方嗎?”明德又輕輕的揚起嘴角,果然,你還是沒有認真說。你說只要我想,就可以一直待在這裡,看著桃花,伴青山,可是這裡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如何在這裡待上一生?難不成要一直宿歇在寺裡?
來到寺裡的時候,暗灰色的帷幕緩緩的自天而下。還是老方丈引了他們進房間。林佐穆和明德跟著老方丈往房間的方向走去,林佐穆問道“方丈可是還記得我們的?”老方丈揚起嘴角“沒有費力去記住,哪裡就有忘記?兩位施主也是與佛有緣的人。”林佐穆嘻嘻的笑了,小聲嘀咕道“明德,方丈莫不是要招我們做弟子?剛好,也是想在這山上久留的”林佐穆一句玩笑話,明德卻當了真。
這劫難,想要避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花之顏色人之淚(2)
方丈引著他們進了房間之後“兩位施主好生歇著”轉身就要離開,卻停在明德跟前“萬事,放下,方能自在”眼見著方丈轉身出門。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方丈可是個神人?明德,你看方丈都說放下方能自在”明德無話。
一個一夜無話,一個一夜淺眠。
第二日方丈早早的帶著僧人們做早課,這日誦的是超度亡靈的佛經。林佐穆怕明德觸景傷情,便急急的拉了明德要出去“我昨日找了木板做成畫板,我們這就出去?”明德卻說“我想為母妃她們誦經……”林佐穆愣在那裡,卻也明白明德心底的苦。
明德依然是坐在枝丫上,左腳垂著,右腳抵在樹上用來撐起畫板,輕輕的描繪著。這寺裡也沒有齊全的畫具,明德就著墨色軟筆勾勒,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