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
他甩開黃母的手,大步流星地離開。
清晨,年曉米在一個混沌的夢裡醒來。夢裡他是個大人,眼前有堆成小山的檔案和讓人眼花的表格,喝起來苦苦的褐色的水,和好多神情疲憊的人。
他好像認識他們,又好像並不認識。
夢裡他又累又困,難受極了。
好在那只是個夢。
他坐在炕上,扎蘭冬日熹微的晨光從木頭窗子裡投進來。老舊的座鐘噹噹噹響著。他呆了半晌,匆匆爬起來套衣服。
姨媽一面數落他賴床,一面又把熱騰騰的牛肉捲餅塞進他的挎包。鐵皮飯盒被藍格子的大手帕整整齊齊地包著,上面打著個結實的活結。
他提著飯盒和軍用水壺跑出去,著急到學校去吃懷裡那個香噴噴的,有點燙人的捲餅。
然後他在離學校還有一趟街的地方被小混混截住了。
小混混看上去不像小混混。年曉米印象裡,小混混們都五大三粗,流裡流氣,穿著邋遢,學大人一樣叼著白紙卷的旱菸。
這個少年不是。他穿著一身不合身的薄棉襖,軍綠色的襖子已經洗得發白,卻乾乾淨淨的,整潔得像他媽媽衛生所裡那些用了許多年,已經被磨掉了瓷的醫用平盤。
少年本來在牆根底下懶散地靠著,見他過來,輕輕掀了下眼皮,目光也跟著微微一轉,落在來人的身上。
年曉米呼吸一窒。
他從沒想過,世上會有男孩子生得這樣好看。
那薄而長的眼睛讓他想起了姨媽家那隻年輕漂亮的虎斑貓。男孩子的瞳仁也像貓似的,金棕色,在已經熱烈起來的晨曦裡微微發亮。
多好看的人啊。年曉米在心裡輕輕對自己說,像畫兒一樣。
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向他走過來,他心裡莫名地泛起一種熟悉的溫暖,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對他笑,然後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一樣。
男生為什麼會親吻男生?年曉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然而他心裡的這點漣漪很快就被更大的打擊抹了個乾淨。
男孩子走過來,出手如電地把他的飯盒搶在手裡,又在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搜出了一個熱乎乎的牛肉捲餅和一隻小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