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面,拇指的指骨……深淺不一的瘢痕紮在腫脹發白的腳上。傷痕是沉默的,但這沉默已經足夠了。
記憶力對方的腳不是這個樣子的。
年曉米本質上是個很有些嬌氣的人。穿的也好用的也好,一向很看重舒適。所以他一年四季都是不同款式的運動鞋,絕少穿皮鞋。又很愛乾淨,天天洗澡洗腳,不然堅決不肯上床。
所以,這人身上最白最細膩的地方,除了大腿根和腰背,就是雙腳了。
溫潤到像是不屬於一個男人。偶爾狎暱時,捉住揉捏,像是一對落盡掌心的軟瓷。年曉米那時候就會有些羞怯地往外爬,總是爬不出幾步,就又被撲倒了。
據說看一個人過得好不好,除了手,也是可以看腳的。直到這一刻,沈嘉文才明白這句話的來由。
他實在是什麼都不必說了。
年曉米還在無知無覺地睡著,小腿和雙腳依舊微微腫脹著。
沈嘉文把他擦乾淨,挪進被子裡抱住了。
他的心窩微微刺痛著。大概人都是有些犯賤的,自己挨點累吃點苦,都不當回事,可是重要的人哪怕擦破了半塊油皮,都要心疼上半天。
明知道對方吃這樣的苦並不是全然因為自己,他還是覺得,這樣的日子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年曉米休息的日子通常是沈嘉文最舒服的日子。青年會嘗試新菜譜,做好吃的東西給他和寶寶。吃完了有時一家人什麼都不做,就歪成一團,像三隻擠在一起的倉鼠。
不過那只是通常。
年曉米出差半個多月,家裡的垃圾桶裡堆滿了速凍食品袋子和快餐盒。他又心疼又生氣,忍了又忍,還是決定體諒男人的不易,直到在枕頭下面發現了髒襪子,青年終於炸廟了:“沈嘉文!這是啥!”
男人正在沙發上和寶寶啃乳酪幹,聞言抬頭,輕咳一聲:“啊,我忘了……”
“你的鼻子是壞掉了麼!你吃啥呢……那個硬!你的胃又好受了?!”
沈嘉文把剩下的乳酪條塞進嘴裡,爬起來給年曉米順毛:“我來洗吧……”
年曉米天生不是個多有脾氣的人,火氣再大,也就那麼一點點:“算了,胃痛不要碰涼水,你吃藥了麼?”
沈嘉文真誠地點頭。
年曉米嘆了口氣:“今天好些了麼?”
男人笑起來:“好多了。沒事的,小毛病。”
早飯是加了牛肉乾熬的小米粥配大油餅,年曉米又做了個木耳燒豆腐。野生黑木耳的質量是越往北方越好的,指甲蓋大小的幹木耳,能泡發出來拳頭大的一朵,咬在嘴裡肉嘟嘟的,有股菌類特有的鮮香。
沈嘉文把松花雞腿切了,年曉米嘆氣道:“胃不好其實應該少吃這些熟食的……”
“偶爾一次麼……這都多少年沒吃過了……”
年曉米說不過他,有點無奈地看著他把成片的松花雞腿夾進新烙的油餅裡。
寶寶的飲食上,除了愛吃甜,其他的口味基本都隨了沈嘉文。一大一小在算不上太豐盛的早餐桌上吃了個肚子溜園,心滿意足地出門了。
年曉米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吃了飯就窩到床上去,腦袋沾到枕頭時想起來髒襪子的事,只得硬著頭皮爬起來換枕套和枕巾。家裡門鎖輕輕一響,才出門的男人又回來了。
沈嘉文看著他頂著一腦袋鳥窩換枕套,無奈道:“你是有多潔癖啊……”
年曉米哈欠打得眼淚都流出來:“這才不是潔癖……下次別把髒襪子往枕頭下塞了,多不衛生……”
男人把他的頭髮順手揉得更亂一些,從錢夾裡抽出了一張票:“忘了說,這兒有個酒會的入場券,市裡餐飲協會辦的。你晚上要是覺得想去可以去一下,好吃的有不少,剛好就不用做晚飯了。我也去,不過是作為嘉賓,大概要比較晚。你吃飽了可以先回來,不用等我。”
“寶寶呢?”
“沒有帶小孩子去的。我讓小趙放學接他回家。這個是內部票,你進門簽到籤鮑師傅的名字。”
有好吃的一定會去吃大概是吃貨的本能。年曉米白天給姨媽和媽媽送了特產,晚上就興沖沖地跑過去。結果到了地方有點傻眼。這個酒會看上去很正式,往裡走的人大都西裝革履的,只有他自己穿著格子襯衫。管簽到的小哥一直在低頭髮簡訊。年曉米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混進去了。
會場很大,他溜著邊走,遠遠看見沈嘉文和趙恆志端著酒杯陪一個老頭子說話。餐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服務生每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