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就越來越不堪入耳了。
年曉米木然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晚上他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交材料給同事時,對方眼神帶著明顯的厭惡和躲閃。
年曉米心裡不舒服,難過和疲憊讓他看上去很憔悴:“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
“誒,你……昨天那個來接你的男的,是你什麼人啊?”
年曉米說不出話來,只是放下檔案,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只是一個開始。
最初周圍的人被繁忙的工作壓著,還不大看得出來什麼。等那段日子過去了,流言便開始在公司裡傳開了,人們打量他的眼神也開始從掩飾和躲閃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他以前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但心裡終究是難受的。
上班不過是為了拿薪水,年曉米默默安慰自己,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的那些真計較起來也不算什麼,當做不存在吧。
然而境況卻變得越發糟糕了。
一開始是被眾人孤立,拿年貨,發福利,沒人願意和他一起,甚至有幾次都沒有人來通知他,最後留給他的都是些不好的。後來周圍有人拿他開玩笑,見他不吭聲,那玩笑就變得越來越肆意起來。
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年曉米原本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直到小年前一天,他沖茶水回來,看見幾個同事拿著他的手機說些不堪入耳的話並不時鬨笑。
憤怒終於爆發了。
他衝上去一聲不吭地搶下手機。
眾人都是一愣,各自散開了。只有最開始拿著他手機的那個人抖抖腿:“開個玩笑而已,當真做什麼。”
年曉米不吭聲,低頭看手機。
那是他之前拍下的一張沈嘉文睡著時的照片,照片裡的男人身上光裸著,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睡得平靜安詳。
他把手機塞回包裡。
那人還不依不饒:“你有本事做,就不要怕別人笑話麼。”
年曉米咬牙道:“和你沒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看著多鬧心啊。他跟你一樣?說實話我一直好奇你們怎麼上床啊,互相捅?不覺得噁心麼?”
年曉米一拳揮出去。
血液在他腦袋裡瘋狂地鼓譟,他滿心憤怒,只想讓對方閉嘴。
被人拉開時那人還在叫喚:“自己不要臉就別怕別人說!”
年曉米推開架著他的人,抓起揹包衝出去。
他在樓梯間的臺階上坐下來,把臉埋進膝蓋裡。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壞人,大家都是普通人,平時也都相處的不錯。那個人之前還誇過他做的點心好吃。更讓他心寒的是,以往要好的同事沒有一個站出來幫他講話。
所有人都是社會認可的“好人”,“好人”們傷害他,這傷害似乎理所應當。
他不明白。
他只是喜歡一個人,這到底礙著別人什麼事了?
肩膀上被輕輕拍了拍,年曉米抬起頭,張惠依手裡拿著酒精和棉籤,在他身邊坐下來:“消消毒吧,脖子上破皮了。”
年曉米愣了下:“哦。”
女孩子拿棉棒蘸了酒精擦了擦破皮的地方,幫他貼了張創可貼:“別跟他一般見識,那個人就是嘴賤。我天天被他在嘴上佔便宜,不是也沒生氣麼。”
年曉米心裡憤憤的,心說你早幹嘛去了。
張惠依看出他臉色不好,有點猶豫:“大家也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他們說的……是真的?”
“嗯。”
女孩子沉默了一下:“為什麼?”
“不為什麼。”
兩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小姑娘終於起身:“吃午飯去吧,晚了好的都讓別人挑走了。”
年曉米不吭聲。
女孩子輕輕嘆了口氣,走開了。
晚上回家,沈嘉文已經睡下了。年曉米發了會兒呆,扭頭借檯燈的光亮看男人的睡顏。他心裡還是委屈,難受,可是卻慢慢平靜下來了。空氣裡似乎有種柔軟溫暖的東西,讓那些憤懣不知不覺地消弭了。
他揉揉額頭,感覺有點頭暈。那次住院之後他就經常頭暈頭痛,沈嘉文不放心,拖他去檢查,換了三個大夫,都說沒有問題已經痊癒了。年曉米關掉燈躺下來。溫暖消失了,被子裡很冷。連日來的疲憊和壓抑一起襲來,眩暈變成了疼痛。
他把自己縮成一團,往床邊靠了靠。
冷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