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川才像回過神,揮手阻止陸源的聲音,目光直直的盯著文衍宇,一眨不眨,顫聲問:“你是……他的兒子?”
文衍宇沒有回答,而是深深地注視著男人,再次重複,冰冷而怨恨:“我父親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沒有死?”
沒有脫口而出的還有更多。
為什麼你可以這樣理所應當正大光明毫無愧疚的活著?
為什麼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就要承擔這些?
但文衍宇現在只想問這個。
陸承川像是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慢慢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控文衍宇。
文衍宇毫不留情地揮手開啟男人的手。
遲鈍如陸源此時都覺察出了不對,薛尋早已放下手裡的東西,靜靜看著陌生的文衍宇,一言不發。
陸承川眼裡的光黯淡下來,但還是擠出不算好看的笑容。
“對不起,雖然這句話大概真的遲了很久。”
“道歉管什麼用?我父親在下面已經等了你將近七年!”文衍宇一手按著胸口,幾乎是咆哮般的說,“你們不是相愛麼?你就是這麼對待他的感情的?是不是覺得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死了你就可以忘記他,找個女人生個孩子好好生活?”
“不,不是!”剛才還鎮靜的男人露出一絲慌亂。
“什麼男人和男人的愛情?這世上沒有那種東西!我母親在父親去世第二年就死了,可是你呢?說得那麼好聽,還不只是玩玩……!”
一聲斷喝打斷了文衍宇的話:“住口!”
文衍宇驚詫地看著那個一直溫和隱忍的男人,在打斷他後沉聲說:“不,對於文越,我從來沒有玩玩而已的想法,我是真的愛他,很愛很愛。我的確沒有你父親什麼都不在乎的膽量,他的性格太直太狠,眼裡容不得一點沙,也因此才會在知道我瞞著他訂婚以後……可是,我是男人,我有我要負擔的責任,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更何況,其實文越他也不一定想我跟他去死……”
“怎麼會……”
陸承川淡淡笑了,笑容裡卻帶著無法言喻的苦澀:“艾滋病並不是染上就死,平均潛伏期有2…10年,如果你父親真的想我死比這簡單的方法多得是,更不用玉石俱焚用自己陪葬。他只是想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活在痛苦,活在擔憂裡。而且,我這輩子都不能再找另外一個物件忘記他了。”
“以你父親的性子,我哪裡有資格下去陪他。他最恨的就是背叛,而當時的我們已經陷的太深。”
文衍宇想反駁,這不過都是你想苟且偷生給自己找的理由而已。
但,當他對上男人那雙明明該是含情勾人的雙眼時,理智告訴他,這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
那雙眼睛裡,已經是一片死寂。
就像荒蕪了千年的原野,永遠也不可能再有盛開的花朵。
三十
文衍宇闔上雙眼,聲音依然冷冷。
“你一個痛苦去吧,不會有人原諒你的。”
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薛尋,拍拍陸源肩囑咐:“你去陪陪川叔吧,我去看小宇。”
跟著,追著文衍宇跑去。
薛尋追在文衍宇身後,路邊沒有什麼人,文衍宇孤零零抱著貓的背影格外寂寞。
小區大門外是一座人工湖,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
微涼的風拂過,文衍宇低下頭打了個噴嚏,在湖邊站定。
岸邊種著垂柳,絲絲縷縷飄飛,投下淺淡凌亂陰影。
在靠近的欄杆邊停住,薛尋看著不遠處的文衍宇。
文衍宇緊緊摟著貓,阿灰在他懷裡安靜的伏著。
而後,文衍宇慢慢把頭垂下,抱著貓的手攥緊又放開。
薛尋以為文衍宇哭了,等了一會,發現文衍宇抬起臉,臉頰邊沒有溼跡,側過臉對他說:“剛才是我太激動了,不過我不會道歉的。”
文衍宇的神情太平靜,薛尋走近:“我不知道川叔就是那個人,抱歉讓你見到不想見的人。”
文衍宇勾起嘴角:“沒事,我不是不想見他,只是……沒想到會見到他。”
明明表情已經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卻還是裝著不在乎的樣子。
是因為他在的緣故?
薛尋沒有再靠近,只站在一臂遠的位置:“我只想跟你說一件事。”
“……剛才光線不好你應該沒有看清楚,川叔的頭髮是全白的。我三年前在紐約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