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卻好似忽然被關入不同的房間,看不見、也不想看見另一個人的痛苦。
他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呢? 林春與他的父母又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呢? 為什麼人總是要發生事端,才會霎時醒悟過來,驚歎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如此冷漠的人? 林春很想聽陳秋的想法,但他不敢再問陳秋了。
他清楚他和陳秋的關係。表面上,他們很親密,而事實上他們亦是第一次與另一個人發展這樣親密的關係。可是,他們之間仍然有一道道重重的牆壁。一旦打破了牆壁,他們所身處的世界就會倒塌,而且不可能重建新秩序。因為他們珍惜這一段關係,所以不敢突破,怕萬一失敗了,他們手上僅有的籌碼都會輸清光。
林春到了後來才知道,原來當時的陳秋並不是這麼想。陳秋在等待一個機會,革命的機會。太宰治寫過一部中篇小說,叫《斜陽》,裡面有一個關於愛情的比喻是十分精彩的。他說,愛情是一場革命,假如成功,就會有光輝的未來,失敗了便會自我毀滅。書裡面的女主角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她希望能夠成為對方的情婦,那個女人就是以革命者自居。
林春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認為這只是狡辯,那女人只是在美化自己做第三者的行為而已,可是陳秋卻說 :「美化? 為什麼做第三者必定是錯誤的一方? 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就我而言,就算對方是一個男人,我一旦愛上了,就會將道德置於一邊,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人能生在世上、做一個過客,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平時,人喜歡說『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既然生活上已經有很多不如意的事,為何人就必須安安份份,連做第三者也不行? 他說得很對,愛情,是一場革命,而且革命者必須有失敗的打算,因為人在愛情上很難取勝,大多時候都是『到底意難平』的。
「林春,你當乖孩子當慣了。不平則鳴、不能夠做錯誤的事,所以你去斥責第三者,斥責世上所有罪犯以及那些不符合道德的人。然而,誰有權去制裁那些做錯事的人? 對與錯又是由誰決定的? 如果你一味抗拒罪惡與慾望,一味維持自己的高尚,那我敢斷言,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看到真正的美。因為在這個世俗,沒有美是真正純潔、毫無雜質的。
「就算有,我深信那也只是人的幻想而言。因為人活在世上覺得太痛苦,所以他們要創造一個新世界、天堂、烏托邦,逃避現實。而這些所謂美的東西,還不是由醜惡所衍生出來的嗎? 現實一點吧,林春。」陳秋當時說完,又緊擁著林春的腰,在林春背上啃咬著,林春迷糊地細味著陳秋所說的話。
陳秋說的關於「美」的那些事,林春不禁有點同意,但那還未是最令他滿意的答案。同樣地,他也無法為「慾望」下一個最佳的定義。
這天,林春上到陳秋的家時,看到陳秋臭著臉來開門,那淡紅的唇抿得死緊,林春嚇了一跳,問 :「怎麼了?」
陳秋沒有回答,才剛關門,一道嘹亮低沉的男聲便震著從屋內的深處傳出來 :「嗚啊!!!!!!! 心哥,我不敢了,我一定會將課文背好,背到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啊,還、還有……永志難忘!!!!」
林春認得出那種誇張的口吻,他不禁微笑 :「是戴志偉嗎? 陳心上來為他補習?」
陳秋以手爬了爬頭頭微亂的發,煩厭地說 :「錯了,那傢伙是要在這裡留宿,跟你一樣,週末也會待在這兒,然後星期一我們一起上學。陳心那傢伙也會一直留在這裡。記得上年會考也是這樣,戴志在這裡住了接近一星期,陳心則是隔天在家裡過夜,替戴志惡補。你也不是不知道戴志偉有多吵,所以我才拜託你過來陪我,不然我一定會精神崩潰。」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戴志偉人還不錯的。」林春不甚在意地虛應著,心裡卻疑竇漸生。陳心不過是戴志的補習老師而已,又不是親人,為什麼他會為戴志付出那麼多呢? 留他在家住一星期、一個週末,而陳心又是大學生,理應很忙才對,竟然還能夠抽出那麼多時間。
再者,陳心家境富裕,也無需要為了大學學費而打工,他只替戴志一人補習,就是證據。事實上,他只是象徵式收取廉價的學費而已,可見就算他不替戴志補習,也有足夠的金錢。
戴志、陳心、陳心、戴志……
想著,林春便不自覺問出口 :「其實戴志偉和陳心……嗯……」要說他們有一腿? 這用詞好像不太妥當,但林春又確實再也想不出別的用詞。陳秋剛翻開書,他眼皮也沒抬起的說 :「他們嘛,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