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消毒藥水。凌寒撐在床頭上,割破的手指放在還在滲血的唇間吮著,兩種血液混在一起,絲毫沒有止住任何一方。
江揚一把扯過他的手指,邊處理邊罵:“這又是幹什麼?”
凌寒不語,身子滑進被子裡。
江揚氣鼓鼓地給他亂纏了幾圈,粗暴地扯過紙巾在他唇上沾了沾:“不想睡就起來,我們繼續談你的0734行動!”
“是噩夢。”額前被冷汗打溼的幾縷黑髮遮住了沒有一絲光彩的眸子,凌寒垂下眼睛,艱難地動了動身體,“我很清醒,我不會鬧。”
“我不相信。”江揚扯過凳子坐穩了,瞪著他,“十五分鐘內,你要麼入睡,要麼給我起來,坐在這裡,聽好,凌寒中尉,是坐在這裡,寫你如何經歷0734行動的!”
凌寒深呼吸,翻身,再也無話。
其實江揚並不希望今晚、明天后天、甚至大後天再給眼前這個心理脆弱極了的人任何壓力和懲罰。但是,無容置疑地,這種極端的方法在無數心理醫生失敗了幾個月後,頭一次撬開了凌寒的嘴,從裡面挖出了恐懼和挫敗,牽連帶出的,還有他的失望、後怕和疑慮。
江揚開啟他的軟皮本,擰開筆帽。0734行動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質生還,讓並不是第一次執行格殺任務的凌寒陷入了道德和忠誠的糾葛裡,親手扼死敵方的那種感受會在一片血色裡變本加厲地惡化情緒,加上舊傷發作、一個人住在醫院裡接受心理醫生的詢問──尤其是,通訊被封閉,他沒法把自己的傷心講給自己信賴的人聽,不久後居然又被國安部除名……“多重因素使然,而0734行動還有未詳盡之處。”江揚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心裡卻擰著疼。他不知道0734到底死了多少人,但是他深知,讓一個人在大義和生死裡迅速抉擇的時候,生命永遠是較之更可貴的,看見死亡的痛苦,也只有當事人默默體會。
舊傷上疊了一層新傷絕對不好受,雖然江揚這次只打破了幾處,但淤血和腫脹讓凌寒更加難受。儘管如此,在強大的負疚感和沉重的疲憊壓迫下,他很快就進入了淺眠,跟不久前一樣,睡得溫暖極了。
江揚拿來自己的電腦在燈下幹活,好幾次困得臉都埋在鍵盤上,卻被凌寒偶爾的呢喃驚醒。天色漸白的時候,噩夢重新回來,凌寒忽然蜷起膝蓋,狠狠撞了牆壁一下,骨節和水泥衝擊,聲響巨大。江揚俯身把他小心翼翼地翻過來,凌寒卻似睡非睡地抓住他的胳膊:“找那邊,那邊還沒找!”
昨晚被凌寒撕扯出的淤血和青紫被江揚遺忘了,此刻對方一抓,幾乎疼出眼淚來,他也不敢動,只是騰出另一隻手撫摸著凌寒的後背,輕聲安撫:“這就去找,很快就找到了。”
第二十八章:男巫女巫,小學徒
羅燦苦著臉坐在射擊場外的教練席裡,身邊放著他的保溫飯盒,可以想象,那些青翠的菜葉子一定都被悶得打蔫變黃了,身邊三三兩兩都是剛剛吃過晚飯回來的隊員和助理教官,每個人很悠閒,跟羅燦一樣沒吃晚飯的只有盧勳,他們都專心地看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射擊場內的蘇朝宇,修長的身體被7盞高強度的水銀燈照著,端著他的自動步槍,單發射擊從暗處飛出來的多向飛碟,海藍色的長髮沒有像平時那樣束起來,或者是因為什麼原因散開了,在晚上變得寒冷而凜冽的風裡飄得很高。
“20發一組,丟一槍罰四組,到現在……”盧勳很高興地告訴羅燦,“還有17組,我看今晚不用睡了。”
羅燦把他自己的紫羅蘭色頭髮,放在嘴裡狠狠地嚼:“優秀標準是百分之八十五命中,這種燈光條件的話,百分之七十就可以當槍王了。誰敢……”
“他自己。”盧勳打斷羅燦含敵意的猜測,“除了他自己,沒人會這麼苛刻地對待未來的世界冠軍。”
羅燦只能低下頭去,百無聊賴地開始玩蘇朝宇那隻髒了就可以在水龍頭底下衝衝的野戰手機,然後電話忽然響了。
“老婆大人”四個字顯示在螢幕上,羅燦立刻好脾氣地接聽起來:“嫂子好。”
莊奕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憊,她很疑惑地看了看手錶,已經七點半了:“朝宇還在訓練?”
“是。”羅燦頗為心虛地把另一隻手放在那個保溫盒子上,假裝理直氣壯地說,“吃了晚飯才去的。”
莊奕花了30秒判斷真假,然後說:“我在校門口警衛室,你來接我一趟吧。”
羅燦嚇了一跳,立刻乖巧承認了剛剛撒謊的事情,並且無辜地說:“我五點五十九分的時候真的已經到了射擊訓練場,是學長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