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著嘴唇,已經咬破了,就咬內側,狠狠地咬下去,轉移臀腿上的劇痛。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根本不起作用,江揚下手極準極狠,凌寒確定自己的舊傷已經裂開了,靜脈血從新長出來的面板下一點點滲出來。
有那麼一刻,他後悔沒有跟江揚做交換。不限時長的外網電話……凌寒痛極,用額頭撞著桌面,身子卻沒法移動分毫,只能一下下結結實實地承受。硯臣……凌寒想象著他贏來那個交換,打給林硯臣,告訴他自己有多難受。疼極了,硯臣……凌寒終於抑制不住,在江揚連續打在大腿根部十下以後,失聲慘叫。
疼痛立刻收住了。一個聲音傳來:“現在說,說完了,我會給你處理傷口。或者,叫程亦涵也行。”死死摁住他的手放開了,那手心也是一層冷汗,瞬間,凌寒覺得有點冷。他艱難地把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手臂挪到面前,奮力支撐了一下。
江揚遞過手臂扶住,儘可能和顏悅色:“給你30秒整理時間。”
“不用……”凌寒喘息、哽咽,“0734是……”他抱住江揚的胳膊,抬頭看,“失敗的。”
“為什麼失敗,如何失敗?”
凌寒拒絕思考:“不知道。不要問我。”
“你是事件親歷者,不問你問誰?”
“不知道。”凌寒試圖翻下桌子,被江揚一掌推回去。他一驚,扭住對方用以支撐自己身體的胳膊,以相反的方向奮力撕扯。江揚疼得皺眉,一時半會兒卻將對方拉不開,只能忍著痛,左手用折斷的藤杆狠抽了一下。凌寒身子一震,手上加大了力道。江揚咬牙,連續不斷地打,一直到凌寒脫了力,屍體一樣伏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第二十七章:致命傷
琥珀色眸子的年輕人也在喘息,只略略平靜,便把藤杆抵在最重的一條傷上,厲聲問:“現在想起來了嗎?”
凌寒的面頰上滿是控制不住的淚水,下唇內外咬壞了好幾處,身子被疼痛死死包住,只有指尖能顫動幾下。他知道,舊傷上摞著新傷,已經過了忍耐的生理極限。老師教過他,緊要關頭,可以撒謊。
但是他不敢。他已經完全瞭解了對方的決心和鐵腕,更知道此人的聰明和睿智。他在淚水和冷汗裡微弱地點頭,生怕那條會撕開臀腿上每一塊肌膚的藤杆再次落下來。
“很好,現在說。在你說完之前,我不會移開它。”藤杆抵在最痛的部位,只微微一晃就能讓他哆嗦起來。
“0734……我接到命令……刑訊……他不說定時、人工雙重引爆器的啟動柄在哪兒……我問他,打他……他死了,我掐住他的喉管……PDA在我身上……”凌寒已經淚眼模糊,辭不達意,卻因為害怕刻骨的痛而不停地繼續,甚至沒注意江揚正把溫暖的掌心敷在他被冷汗沖刷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後背上,“我和副手跳下去,樓卻炸了……”
江揚也從未看過事件的報告,卻深知自己下手多重,因此基本可以保證整個敘述的真實性。凌寒不住地哆嗦著,因為回憶慘痛而不斷流淚,因為疼痛鑽心而死死抓著桌沿。江揚扔掉藤杆,脫下自己的上衣蓋在凌寒身上。面對一個幾個月來頭一次完整回憶過往的人來說,任何觸碰都是致命傷,江揚只是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凌寒哽咽,看他把自己的手攥成了拳,狠狠咬著。
整夜無眠。
程亦涵被派去參加年後的工作佈置會議,需要兩天時間。對急救略知一二卻對撫慰病人毫無耐心的江揚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自己為自己收拾戰場。凌寒很倔強,始終一言不發,江揚好幾次看見因為自己不小心而使對方的身體猛然哆嗦著,但是凌寒依舊呼吸平穩安靜。
末了,江揚打電話給父親,口氣依舊恭敬柔順:“下官想看國安部關於0734行動的細節報告。”
江瀚韜並不吃驚,沉默地搖了搖頭:“連我都沒有看到。”
“怎麼會?”江揚脫口而出,卻在下一秒覺得失禮了,趕緊改口,“我太沖動了,對不起,長官。”
“語言也是判定真假的方法之一。何謂真實?當你對任何細節都沒有懷疑、事件完整清晰的時候,已經是真實了。”江瀚韜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說,讓琥珀色眼睛的年輕人覺得分外壓抑和緊張。江揚只能跟父親客氣了幾句就掛掉電話,放了兩袋速溶咖啡,大口灌著,把凌寒方才說過的話都寫在一張紙片上。寫完了他又覺得不妥,乾脆拿出一個軟皮本,把紙片夾了進去,並在扉頁上清清楚楚地標識了時間。
有響動從凌寒的房間裡發出。他跳起來衝進去看,杯子摔碎了,還牽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