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沈秋的聲音越說越小,到了最後幾乎變成蚊子的嚶嗡聲,卻絲毫沒有影響嚴澈明白原由……這一刻,嚴澈心底生出一種喟慰:多虧當初留下了這兩個孩子。
很快地,灶房這邊的“父慈子孝”氣氛便被院中傳來的喧譁攪散。
聽著喧譁裡那個熟悉的聲音,沈春扭啊扭,掙脫了嚴澈的懷抱,一蹦一跳地衝出灶房,邊跑邊衝著院中脆生生地喊著:“爺爺,爺爺。”
沈秋的腳步挪了挪,卻終究沒有跟著妹妹跑出去,而是乖巧地繼續待在嚴澈身邊,他想幫三叔打下手,他想幫三叔做點事兒。
嚴澈看著這個懂事的孩子,笑了笑,輕輕揉了揉沈秋那頭軟軟的發,而後輕拍了沈秋的肩膀,道:“去吧,去看看爺爺和誰來家了。”
沈秋猶豫了一下,抬頭認真看了看嚴澈,再次得到嚴澈的頷首後,抿著薄薄的嘴唇,點了點頭,緩步從容地走了出去。
嗯,要是忽略那又趨於粉紅的耳根的話……嚴澈這下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意蔓延至眼底,蔓延至心底。
嚴國強回來了。
當嚴國強抱著沈春,一手牽著沈秋樂呵呵地走進籬笆院時,迎上去的嚴澈看到嚴國強身後的人時,眉頭幾不可覺地皺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三兒啊,這個……”似乎感覺到兒子見到自己帶人回家居然有一絲不悅,嚴國強當場一愣,有些尷尬。
想來也是,這位張總雖然對自己特別客氣,但是再怎麼說也犯不著自己這麼熱情挽留,並不顧有沒和兒子商量,就妄自將人帶回了霧戌山下,留客過夜。
因此,嚴國強一看到嚴澈,眼底就露出了心虛。
“嗲,我來抱春兒,你去洗洗準備吃飯了。”嚴澈衝著張嘗頷首,微微一淡笑算是打了招呼。
伸手接過了沈春,掐了掐那肉呼呼的小臉蛋兒,嚴澈溫言笑道:“春兒,咱們吃飯去。”
說話間,沈秋已經乖巧的把手從嚴國強手裡抽出,放進了嚴澈伸出來的手心中,小小耳根又是粉霞渲染。
嚴澈不自知地彎了嘴角:這孩子……怎麼這麼害羞?!
看著嚴澈抱著沈春,牽著沈秋進了竹樓,張嘗微微一怔,正好瞥見嚴國強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臉上帶著的心虛:“嚴四叔,那倆孩子是……”
嚴國強聞言便知張嘗想問什麼,笑了笑,一邊示意張嘗和他一起去竹林下洗手,一邊笑咪咪地道:“我孫兒。”
張嘗又是一愣,張了張嘴:“嚴澈的孩子?”
“啊?”聽到張嘗這麼一說,嚴國強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綻開了花,搖了搖頭,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哈哈,張總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啊!”
“怎麼?難道不是?”張嘗真是迷惑了。
嚴國強抿嘴繼續笑道:“我家三兒還沒成家哩。”似乎看出張嘗的迷惑更深,解釋道:“覺得那倆孩子……特別是小秋像我家三兒吧?”
張嚐點點頭。
“呵呵,這可能還真是緣分。”嚴國強從一旁拿起葫蘆瓢舀了一勺山泉水倒入木盆裡,讓張嘗先洗手:“這兩個娃兒啊,也是命苦的娃兒……嗲娘都不在了,是隔臨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三兒投緣,在家裡就住下了。”
張嘗在水中的手一頓,沒說什麼,抬頭時,手也從水裡抬了起來,憑空甩了甩,一點也沒有那些大老闆們的講究。
正準備還要詢問一些什麼時,張嘗眉頭一動,看到藤子都居然也繫著圍裙,跟在嚴澈身後端菜進堂屋,神色一動,話也嚥了下去。
李軍小兩口陪著嚴國勝老兩口過來後,晚飯才算正式開始動筷。
不過,這一餐吃得氣氛有些壓抑。
一是因為張嘗這麼一個大人物的在場,讓人無形中都感覺到壓力而不自在。
其次就是用餐時,除了春秋兄妹兩個懵懂天真,特別是沈春撒著嬌要張超英餵飯外,就連小小的沈秋也發現大人們不對勁兒,更是看見大人們的眼光在彼此身上掃來瞄去,很古怪。
再者,坐在嚴國強身邊,不時幫著嚴國強夾菜的張嘗,實在是讓嚴澈數次眯了眼。
晚飯一吃完,沈春就開始犯困,嚶嚶地小聲哭泣,就連張超英哄慰都不管用。
最後,還是嚴澈抱了過來,沈春這才在嚴澈胸前蹭了蹭,含著拇指,一隻小手緊緊揪著嚴澈的衣襟乖乖睡去。
而沈秋更是反常地一步不離地跟在嚴澈身邊,嚴澈抱著沈春進屋去睡覺時,也低著小腦袋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