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在心裡嘖了一聲,這挺好,出門兒就等上了,要是沒拉著人,還能回家上廁所……
摩的司機拿出煙叼著,在身上摸了好幾遍之後,往項西身邊走了過來,項西把手伸進了放在腳跟前兒的包裡,裡面有一把水果刀。
“小兄弟,”摩的司機叫了他一聲,“借個火。”
項西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打火機遞給了他,他接過去點了煙又回到了那棵樹底下,躺在了摩托車上。
項西松了口氣。
“等人啊?還是要去哪兒?”摩的抽著煙問,“要叫個車嗎?”
“等人,”項西說,“大哥您就住這兒吧?”
“嗯。”摩的往假酒作坊那邊抬了抬下巴。
“就那兒啊?”項西裝著也往那邊看了看,“哎,大哥,那塊兒是不是前幾天新聞……”
“就是啊!”摩的一下來了精神,“就關門的那家,我在樓上看著呢,警察,工商,還有電視臺的記者,來不少人呢。”
“啊!說是老闆被抓了?”項西往他那邊湊了湊。
“抓了,現在還拘著呢,老婆孩子都回老家了,”摩的嘖了一聲,“不知道被誰舉報的。”
“那個工人也一塊兒拘了?”項西問。
“工人?哪個工……哦那個瘸小子啊?”摩的抽了口煙,“問完話就放了,沒抓,就一個幹活兒的誰抓他啊,還回來拿了東西才走的呢。”
“喲,那挺鬱悶的吧,一個瘸子找個幹活的地兒不易啊。”項西嘖嘖兩聲。
“鬱悶?那不能,我看不定多開心呢,”摩的坐了起來,一臉不好說的表情,“成天捱打,打得狠著呢,嗷一嗓子我在樓上都聽得見,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跑……大概瘸了也跑不掉吧……”
摩的司機沒跟他聊太久,有人叫車,他拉著人走了。
項西在原地又蹲了一會兒,今天太陽很好,曬在背上發燙,但他覺得怎麼都不暖和,腦門兒上都曬出汗了,還是不暖和。
站起來往公車站走的時候,方寅的電話打了過來。
“別煩我。”項西接起電話。
“你出院了吧?”方寅問他。
“說了別煩我!”項西提高聲音吼著。
“那我給你發簡訊吧。”方寅說。
“發你媽個蛋的簡訊啊!”項西把電話給掛掉了。
上了公車坐下之後,方寅的簡訊還是發了過來,項西本來不想看,但想想那一天五十塊錢,他還是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字兒也能認出不少了,方寅這簡訊上的字都好認,他看懂了。
有空去看看那些照片,最好就這兩天,告訴我你的想法。
這條簡訊簡直莫名其妙,項西不想看,也沒興趣看,於是把電話給方寅打了過去:“幹嘛啊?”
“我覺得應該讓你看看,照片沒有全放出來,挑了一小部分放在部落格上了,地址我名片上有,”方寅說,“你一定要看一下。”
項西很煩躁:“我沒地兒看!”
“要不你到我這兒來?”方寅說,“真的很重要,小展,我希望你看一下,然後告訴我你的想法,這影響到我接下去的工作。”
項西掛掉電話,換車回到住的地方後,他猶豫了一下,去了旁邊一個網咖。
這網咖他之前沒來過,挺不怎麼樣的,跟以前他和饅頭常去的那家挺像,特別是進去之後的煙味兒和時不時爆發出來的叫喊聲一下把他拉回了過去的日子裡。
“要刷身份證。”網咖服務員看著他。
“沒有,”項西皺著眉,“給我開個臨時卡。”
“這幾天不能開臨時卡,有人查呢。”服務員說。
“靠,”項西非常不爽,“你們這破網咖還有人查?”
“破網咖也是備案過有手續的,一樣都得查。”服務員說完就低頭玩手機不再理他。
“去你媽的。”項西轉身走出了網咖。
站在網咖門口,項西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照片他本來不想看,他對方寅做的事沒興趣,更不想看到自己在方寅鏡頭裡那種並不美好的樣子。
但現在卻又突然有點兒想看了。
就像他蹲在街邊,看著饅頭待過的地方,聽著一個陌生人說他如何被打。
他突然有些想知道,在別人眼裡的自己是什麼樣,跟自己眼裡的饅頭,一樣嗎?
程博衍回到家的時候,項西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