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
孫鏢頭立在亭前古舊的地板上,耳邊暗沉的琴曲聲環繞,臉色不由古怪,待到琴聲停歇,才道:“公子爺,您今兒是怎麼了?竟彈這些悲悲切切的曲子……”
他懷揣‘聚寶盆’,辛辛苦苦趕回家見到公子,結果,沒說兩句話,連正事兒都沒談到,就聽自家主子在那兒彈琴了,若說是那位小侯爺也罷,反正那位最愛做的就是沒事找事……自家主子可萬萬不能學這種毛病……
沐延昭抬頭,看著孫鏢頭,一本正經地問道:“顧家小娘子做的美食好不好吃?釀的酒可不可口?裁出來的衣裳舒服不舒服?……”
一開始,沐延昭只是說笑兩句,緩和一下他極度抑鬱的心情,但看到孫鏢頭身上,剪裁合體的毛青布長袍,心下居然真的有一點兒異樣,那長袍粗粗一看,並不奢華,但做得非常體貼,容易磨損的部位都稍稍加厚過,領口和袖口的鑲邊暗紋,也異常精緻,顯然,做這袍子的人一定費了相當大的心思。
孫家嬸嬸沒有這般繡工,能做出來的,顯然便是那位小小年紀便顯現出不凡的顧家小娘子……
思緒旁移,沐延昭一陣陣宛如刀割的痛楚,到消減了幾分,臉上溫和的笑容,也更顯自然。
聽到這無論如何也與自家公子形象不符的語言,縱然明知他是在開玩笑,孫鏢頭依舊啞然,半晌才笑道:“鬧了半天,公子爺是吃味了,這大可不必,小娘子給我們的,是小禮,送給公子的,才是大禮一份兒。”說著,就把隨身攜帶的包裹,珍而重之地擱在了公子面前。
沐延昭開啟,把裡面厚重的手稿取出,見到上面嫻雅婉麗的字,低聲咕噥了句:“字寫得比我好……”他的字其實也不錯,其聰慧智謀,更是世間少人又及,只是雜務繁忙,又嗜讀書,於習字上面,下的功夫就不夠深,和上輩子寫了幾十年的顧婉自不能比,過些年,等顧婉年紀更大,氣力更足,說不得差距會更大些……
過了半晌,沐延昭的臉色漸漸嚴肅,良久,才嘆道:“確實是大禮……”若是以前,區區一個雪糖的生意,沐家並不在乎,但今時不同往日——半月前他接到訊息,一直出資資助涯州的,高建成高老爺子前日被朝廷以通敵罪誅殺,而首告他的,卻是他的外甥,只因他對先皇有大恩,滿門老小才得以保全……
沐延昭心口一痛,臉上容色不改,卻是硬生生把口中的血腥吞了回去……高老爺子待他如子侄,可如今他只能於這樣陽光明媚的下午,調琴悼念,連登門哀悼都不能——高老爺子與他有過約定,他和涯州的關係,決不可公佈於世,以免子孫受害……
第三十一章人市
顧婉送來生產砂糖的秘方,放在其它時候,沐延昭可能並不會很在乎,此時此刻,心裡卻湧起一股暖流——這個世上,還是知恩圖報的好人多!
當年他對顧婉多番關照,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子特別,還有贈酒之情,沐延昭從來只施恩義,不欠人情,再說只是順手而為,並沒有花費心力,可三年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手下人對他有所誤會,他經常從旁人嘴裡聽到有關她的訊息,本來只有一丁點兒的感情,到愈加深厚了……
沐延昭當然不可能愛上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事實上,他的心裡,此刻百分之百充斥著他的大業,於兒女私情上,別說沒有,縱使有,他也要拼命壓制的,他對顧婉的感情,可能只是從一個談得來的朋友,轉移到願意顧惜的小妹妹的方向……
但無論如何,顧婉那個要沐家打好關係的目標,在她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被動達成。
四月初,百花盛開。
顧婉收到孫鏢頭派專人送來的銀子,足足兩千兩,她也沒推辭客氣,盡數全收,讓人幫忙抬入庫房裡,又花了十點幾分,換了一千兩加進去,這麼一算,家裡的銀錢買地置業之後,若不急著建豪宅,到能吃用幾年,不過讀書不能沒錢,等大哥入集賢館讀書,交際肯定會越來越廣闊,使銀子的地處也就會漸多,看來,還是要置辦些產業,細水長流才好。
收拾妥當,顧婉就和顧安然說了一聲,喚來王策,趕車去興元的人市上逛逛,一是打算考察一下市場,看看開什麼樣的鋪子合適,二來也是存了要給家裡添幾房人手的心思,王策在興元討了幾年生活,對當地的人牙子也認識不少。
豐朝,人口買賣是合法的,但要到衙門登記,這門聲息也是過了明路,決不允許拐賣人口的事情發生,大戶人家挑選人手,多半兒會選擇相熟的人牙子。
像顧家這般初來乍到,自然沒有把人直接召到家裡挑選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