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奇的人不只凌風本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根本沒有料到這個昔日不管發生什麼事只會沉默的人,現在竟懂得了反駁。
的確,就從前的凌風來說,他對身邊的一切人們好爭的東西,都無一例外地避開,他的心結和他成長中一直看在眼裡的醜惡讓他覺得,那些爭奪索然無味。心態遠超出年齡的老成,久而久之,連最為簡單的“爭辯”,他也懶得費力了。
所以,當他說出這麼一句帶著挑釁意味的話時,夏安然明顯愣了一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此刻,也許不該去思考自己什麼時候又開始擁有了想要認真一點生活的感覺,他只想探知一個秘密,一個也許被隱藏得很深,也或許只是一個大膽猜想的秘密。
“哦?”
被挑戰後短暫失神,夏安然脫口而出一個字,忘記了她平時極力營造出的一個無主見的賢婦形象,嘴邊揚出一道對峙挑釁的尖銳挖苦,“那是什麼?”
凌風大膽迎上她的目光:“良心!”
“放肆!”凌儒涵的暴怒打斷了這已經連線上的,微妙的鬥爭。夏安然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角色,凌風則跌回現實中自己大部分時間安於處之的狀態。
“你敢跟誰談良心?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凌儒涵怒不可遏。事實上剛才凌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的眼裡迅速地閃過一絲奇亮的神色。現在的怒火,與其說是因為凌風的無禮,不如說是因為他那一絲銳氣轉瞬即逝讓他失望。
“他是誰?”手一揮,擲下一疊照片。
凌風狐疑地彎腰拾起,並沒有太多驚訝:“一個朋友。”
“我問的是,他是誰!”凌儒涵嚴厲的語氣壓了下來,房間裡的空氣頓時凝固到讓人難以呼吸。
夏安然跟一旁的賈鬱鴻交換了一下目光,賈鬱鴻心領神會。沒想到一個年過花甲、平時被他們叫做“老爺子”的人,仍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夏安然開始檢索自己有沒有疏忽了這一點,做過什麼漏洞百出的事。
靜靜守候在房間外的阿木嚴密地注意著房內的動靜,他左手摸著一隻通訊器,拇指輕輕搭在其中一個按鈕上,審時度勢,準備隨時釋出“動手”的命令;右手則輕按了一下從上衣內袋轉放到褲兜裡的槍。
“他叫陸翎。”稍微猶豫了一下,凌風還是說了出來。父親最多是恨鐵不成鋼,不會隨便把誰列入黑名單。
“原來你還知道!”一拍桌子,凌儒涵怒氣衝衝,“我凌儒涵到底作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一個逆子!……家賊難防,家賊難防!”
“爸爸!”打斷的話衝口而出,凌風聽不明白父親的話。
“你給我跪下!”凌儒涵一聲怒喝,柺杖猛地往地上一敲,冒著怒火的眼睛狠狠地逼視凌風。
“爸爸,我並沒有做錯什麼。”母親去世後多年來的第一次,凌風頂撞了他威不可犯的父親。
“你……!”兩大步搶到凌風面前,凌儒涵舉起柺杖就打,“你跪不跪!跪不跪!”
阿木緊張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右手又摸向了自己的腰間。
凌風執拗地咬緊牙,一動不動地用背部去承受這硬木狠仗後火辣辣的疼痛,膝蓋卻根本沒有要鬆動的跡象。可是父親太大力了,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扛不住。
“老爺請息怒!”
一個勸停的聲音也同時拉住了阿木快要撳鍵的手,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卻發現那個聲音出自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賈鬱鴻正定定地拉著凌儒涵再次舉到空中的手杖,一旁不管是凌風還是夏安然都是一臉訝異。他的眼裡甚至有點懇求的味道:“老爺,氣急傷身!……何況,夫人心善,見不得這種事。”說著,回視夏安然。
夏安然的目光飛快地掠過他的臉,眼裡的感情色彩很複雜,狐疑,不解,還有不可思議。但她很快也上前挽住凌儒涵的手臂,動聽地道:“老爺,賈先生說的是,保重身體要緊!”
凌儒涵並不理會,但也順勢讓賈鬱鴻拿走了手杖,繼而用手指著凌風的鼻子罵道:“逆子!不要臉的東西!你給我滾,永遠不要再進這個家!”
凌風已到極限,幾乎沒有猶豫,他轉身出門。
“對不起蘇先生,凌家戒備太嚴,恐怕我們今天之內沒辦法名正言順地進去。”
接聽電話的蘇建眉頭輕擰,沒有說話。
“蘇先生……請放心,我們會盡快……”感受到這靜默的壓力,電話那端的聲音略顯侷促。
“就這樣吧。”蘇建沒有起伏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