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賣身契,待到餘秀才和翠姨娘的事發,為了打發二人,就將這張後來籤的賣身契還給了餘秀才。
“我爹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住在他家外院,好端端怎麼會和夫人房裡的丫鬟好上?無非是有人刻意撮合,姑且不論此人是誰,事發之後,尹侍郎便將我爹孃攆走,唯恐事情敗露,壞了他夫人的名譽,我爹自覺愧對尹侍郎,為護我娘與她腹中的孩子,不得已放棄了科舉,帶著我娘回鄉成親,卻因走的匆忙,沒有到衙門給我娘除籍,他怕我娘知道了傷心,就將她的賣身契藏了起來,後來我爹一死,這份賣身契幾經輾轉才到了我的手上,因他遺言在先,我並未告訴我娘。”
在她的形容之下,餘秀才儼然成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兒,而不是先前尹周嶸描述的那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在場人中,反應最大的無疑是翠姨娘,她從沒想過餘秀才為了她付出過什麼,這麼一聽,竟是呆了。
而尹周嶸則是異常地沉默,只有閃爍不定的眼神出賣了他此時的慌張。
李侍郎面露思索,王御史卻不管不顧地訓斥道;“休得信口雌黃,以為憑你一張嘴就能顛倒黑白嗎,我看你是找人偽造了這份賣身契,又編造了這麼個故事來為你娘脫罪,可惜你的話裡滿是漏洞,就算你謊話連篇,也掩蓋不了事實真相。”
餘舒冷笑:“那王大人你倒說說看,我哪裡說的不對。”
王御史自負聰明,被她一激,就不假思索地說:“你說這份賣身契是尹夫人重新和你娘籤的,這一點就是假話,你娘原是尹老夫人的丫鬟,早有賣身契在,何須要再籤一份,何況已經賣身的奴僕,主人家沒有放她,再籤第二張賣身契,那是犯法之事,尹夫人出自大戶人家,豈會這點道理都不懂,焉能知法犯法?”
餘舒抿嘴笑了,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給他鼓鼓掌,真是賣的一手好隊友啊。
再看尹周嶸,他已是假裝不了鎮定,面露菜色,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怎會猜不到十幾年前餘秀才坑了他。
“王大人說的對,”薛睿面無表情地接話,“舊主未放,再籤賣身契是為犯法,明知而故犯罪加一等,主僕同罪,當受鞭刑三十,囚禁十五日。”
王御史完全沒發現尹周嶸臉色不對,繼續賣隊友:“正是,薛大人熟讀律令,李大人你說呢?”
李侍郎比他可聰明多了,手裡還捏著那兩張賣身契,看著四平八穩的餘舒,心中已然有了定論,只差最後一步求證。
“來人,到侍郎府去取尹夫人的印記與手札,是真是假,一辯即知。”
衙役聽命去了,王御史得意地瞥了薛睿一眼,好似勝券在握,剛剛寧王辨認過尹周嶸拿出來的賣身契是真的,所以他認定餘舒後來拿出來的這份一定是假的。
尹周嶸眼睜睜地看著衙役跑走,心急如焚,恨不得分身跑回家去,告訴尹鄧氏千萬不能將印記拿出來。儘管這是徒勞無功。
三司會審取證,是你想不給就不給的嗎?
餘舒察覺到了他的焦急和無奈,心想:如果尹周嶸聰明的話,此時就該想想後路了,不然等到塵埃落定,後果絕不會只是挨幾下鞭子。
尹鄧氏為了拿捏翠姨娘,後來簽下的那份賣身契,不止是她知法犯法的鐵證,亦是她忤逆不孝的鐵證,試想。尹老夫人身為婆母。送給兒媳一個下人,賣身契都給了她,她卻要欺上瞞下,重立一份。讓翠姨娘“易主”。往小了說。她是有心機城府,往大了說,那就是對尹老夫人忤逆不孝!
“大人。”尹周嶸咬牙開口道:“事關內人,有人以她的名義造假,總該讓她出面作證吧。”
薛睿睨著他,那眼神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倒沒說什麼,讓給李侍郎做這個好人。
“再派人,去請侍郎夫人。”李侍郎道。
寧王乾脆閉目養神起來。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個時辰,到侍郎府取證的衙役,帶著尹鄧氏一同回來了。
尹鄧氏來到公堂上,面目有些忐忑,想必在來的路上向衙役打聽過之前發生的事,她一句話不說地站到了尹周嶸的身後,悄悄看了看寧王的方向,壓下了心中的俱怯。
餘舒留意到她的小動作,眼中譏嘲一閃而過。
很快,李侍郎和薛睿就共同驗證了餘舒拿出的那張賣身契的真偽,與此同時,王御史也爆發出一聲難以置信地怪叫: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李侍郎搖搖頭,將兩張賣身契都推給了他,然後今天他第一次重重敲響了驚堂木,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