誼,就在於此地了。
……
“這麼說,子云兄你也懂營造?”
只因蔣山卿頭一天上班自我介紹,言道祖輩皆是匠人,對營造法門著實精通,徐秀連連打量,瞅著他細皮嫩肉的模樣也不像是那些匠人。
蔣山卿手拈了一塊糕點優雅的送入口內,細細品鑑之下才批評道:“棗泥磨的不夠細,小南門那家陳家鋪的糕點才是最好的。”直聽的一旁的徐揚兩眼亂翻,暗自埋怨自家少爺又找了個吃白食的,這樣下去還怎生得了。
聽他道:“雖說是成年舊事,但若說一個懂字,也無需自謙,對於營造的事情,山卿還是懂的。”
“噢。”徐秀聳了聳肩道:“可別讓我白請你這個工房書吏呀。”對於那日不謹慎的就許了他當個書吏,徐秀還是有點後悔的,可話都丟出去了,收回也不是個事,只好拐彎抹角說上幾句。
談起營造,蔣山卿神采飛揚,此時聽了他的質疑,小臉一扭鄙夷道:“雖說我是個書生,詩詞歌賦丹青筆墨樣樣精通,可您也別懷疑我家傳的營造絕技啊。”揚了揚手道:“這雙手用來寫字畫畫是好的,用來打磨器物也是好的。”
徐秀看著他那隻手心裡一陣吃味,景暘也好,面前這位蔣山卿也罷,號稱江北四大才子……雖說知名度沒有江南那四位高對吧,但說字畫,也只好讓徐秀羞愧。
反擊道:“可別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縣內各處農桑田地的水利,諸多架橋,若出了問題,我拿你問罪。”
雖然不好吃,可蔣山卿還是丟了一塊進了嘴裡,含糊道:“嗯,交給我,不好白吃你的飯。”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鼓點,徐秀剛準備嚥下的茶水被一口嗆在了氣管內,連連咳嗽。
“咳…去看看…咳,何人擊鼓鳴冤。”
許久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咳的滿面通紅,徐揚麻溜的幾步從後堂抱來官服,這身衣裳值老價錢,平時徐秀根本不穿。
等道徐秀難受的換好衣服,張璁近前道:“西門王琑。”
徐秀疑惑的看著張璁道:“這種人家怎麼會擊鼓鳴冤?”
張璁也是一頭霧水道:“洪虛先生若在想必就好幫您分析其中的情況了。”
“算了,先去摸摸底。”
雖說徐秀沒有當官的經驗,但老秀才可是見多識廣,那時候應了他的邀請當幕賓乾的頭一件事情就是幫他蒐集了縣內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基本情況,這個王琑自然榜上有名,之前徐秀看了過後也知道了他的用意,直贊先生想的深遠,這些地方勢力對流官而言,都是一個負擔,往好了說,搞定他們,往下的各種鄉村都有了辦法去搞定,往壞了說,若惹了這些人,沒點能力還真可能被他們折騰的當不下去。
但有了自己的道,對這些徐秀並不看重,一切應酬一概不接,事情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故此也沒什麼來往,更談不上什麼交情了。
王琑獨自一人而來,手裡拄著柺杖,徐秀沒有去坐在大案,直接來到他身邊拉住了他的手道:“鄉賢有何冤枉儘管到來。”
不得不說古代社會的各種地方勢力的關係,由不得徐秀不謹慎,鄉紳有兩個極端,一個是土豪劣紳,一個就是鄉賢,皇權不下鄉,靠的就是這些人維持帝國最基層的治理。
是以沒交情,無往來,可面對面站在一起,該有的場面話必須要有,不然怎麼說是從政。
徐秀心中也有一些得意,看來若在後世去考公務員,幾十年過後說不定也可以拿一個什麼奧斯卡樂樂。
王琑近日十分為難,日日夜不能寐,聞聽父母官如此客氣,感情上下意識就親近了起來。
嘆氣道:“大人是賢德的人,可您手底下有一些豺狼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小鬼。”只因那日過後越思越想越是惱怒,生意場上接連敗退,就連小小衙役也敢欺負進了王家,這口氣說什麼都不能忍,進而敲響了鳴冤鼓,打這場官司。
雖說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事情,但入了名利場,有些立場徐秀不得不去表明出來,古今截然,這不是公平不公平,也不是不去求取真相,更不是護短,而是周全自身的迫不得已。
徐秀輕輕一笑,握住他的手收了回來,退後幾步,客氣卻生疏的道:“王鄉紳到底有何冤屈?”
心中卻是不滿。
此地是公堂,滿堂的衙役與夥伴皆是你口中的手底下的人,若自己在未了解情況之前表現的同仇敵愾親近客氣,身邊人會怎麼想,當差的人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