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合作?在這情形之下,又有誰能料得到書中內容是由他所刻?
呆愣半刻,任如夏回神後轉頭看他,頭一次看見他因回憶而顯現的柔和神情,一時間看得他失了神。
他面貌生得不差,俊逸的面容中帶著極重的文人氣質,屬清秀的一種,與他截然不同,卻意外地很入他的眼。
嘴角不住地再往上揚了些,任如夏在他看得有些陶醉時,直接闔上書本,且動作極快地再將書本收進自己的懷裡。
蘇若白一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收起書,卻無法說上任何話。
「這書是我好不容易買到的,可不能給你。不過……」一頓,笑眯眯對上他錯愕的神情,道:「如果你能考慮我的提議,或許我能把書借給你。」
「借?」他眉頭皺了皺。「依你的身分,用借的會不會小家子氣了點?」要說家財萬貫一點也不誇張,沒必要連個小小的書都用借的吧?
任如夏眉一挑,理所當然道:「這可是我費了好大苦心才買到的書,怎能說小氣?再說,是你才有的,否則就算真有人願意籤賣身契給我,我也不借。」
「……」賣身……他提到的是重拾寫書的工作,不需要籤那種東西吧?
相夫誘子【十六】
下意識地,他把視線落在任如夏的胸口,想像著方才看了好幾眼的書,那本耗費他整整半年時間,卻樂於其中的書。
被奪走書坊的這幾個月,除了刻苦地過日子外,他還不停逼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忘記以前的種種,一切重新來過。
他一直沒告訴人,並非他想浪費苦學而來的本領,而是沒了書坊的他,他的本領也就無從發揮,總不好讓他再去別的書坊幫人做事吧?那豈不反過來打軒香書坊?
雖說現在已不屬於他,但要他拋去以前的一切,他做不到,就是無法去對抗爹辛苦創立起來的書坊。
再次陷入沉默的他,也同時陷入了難以抉擇的痛苦中,內心的掙扎表露無遺,這一切,全若入任如夏的眼裡。
他的顧忌,他怎會不知?
他毫不做作的性子,總能讓人輕易看出他的人,所以才會在兩年半前對他說出那些警告的話,他承認,那些話成真,他心裡一點也不好受,而且還是意外地難受。
通常對自己所預測的事,他都帶著看戲的心在等著,可唯獨對他,頭一次希望別成真。
望著他再次顯現在臉上的難受的神情,任如夏心驀地一緊,直覺地將收進懷裡的書再次拿出,二話不說地放入他手中。
「我的行事作風外人眾所皆知,喜好什麼,厭惡什麼從不掩飾,就算要鬥垮一個人,也一定公開昭告天下,同樣的,對於你的才能我同樣公開欽佩,絕不遮遮掩掩,你的書,是我放話非買不可,才能順利買到,我不在意外人對我投以何種眼光,會提出讓你撰寫書本的話,純粹是我不願你放棄一手的好能力,我希望你再寫繪出令我陶醉的流暢筆法與圖畫,這就是我的期望。」他不怕讓人知道他的期待,只是從未刻意去說,所以沒人知道他也在等待他撰寫的書再出現,只是沒想到,等到的是個料想不到的結果。
蘇若白愣愣地看著他,內心因他的話而悸動著,也因他的話而起了極大的波瀾。
不放棄……他真要靠著他重新開始嗎?靠著與自己競爭好幾年的人?
低頭看著手上的書,除了不停湧現的回憶,他似乎不再這麼抗拒他的提議了。
是因為他還想著有天能再重操舊業?但……他早逼自己放棄了,也想過就算要開始,也得從軒香書坊開始……
「你想過奪回書坊嗎?」任如夏忽地問道,俊顏上是依舊溫和的笑,可內心已有了另一個決定。
他在怔了怔,啞聲道:「奪、奪回?」都簽了給予契約了,他要如何搶回來?
任如夏淡淡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是啊,把蘇家的家業再奪回。」手段固然卑鄙了點,但這不也是所謂的經商之道?
從哪失敗,就得從哪開始,他不介意替他當壞人,只要他願意,奪回軒香書坊就只是早晚的事了。
蘇若白呆愣地看著他,腦袋空白成一片,無法做任何思考。
奪回……他還有機會拿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包括爹留給他的書坊?
「你願意嗎?」任如夏柔聲再問,一把握住他拿書的手。「如果這本書能讓你點頭答應,我不介意把這本書送給你。」
他頓時一怔,驀地抬頭看他,眼裡盡是對他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