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舟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他倒吸了口氣,輕輕把他從身上拉開。
「你醉了,所以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醉。」
「別說傻話了,我不想你明天醒來後悔——」
「不會的。」
「昭雅……」
「不要走,請你不要走好嗎?就求你一件事,有這麼難嗎?」沿著臉頰滑落的淚水默默滴在了手背上,不算燙的溫度卻也在某個角落燒下了傷口,赤染望著他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把他擁入懷裡。
「真的可以嗎?」
滑過髮鬢的氣息揉合了白梅的冷香,雪舟攬住他的頸項,以行動默許了答案。
十九年來他沒想過要放棄,可是就算努力到這個地步,他還是無法證明自己活在這世上的價值。
儘管如此他仍渴望著溫柔、渴望著被救贖,他很害怕總有一天不再被需要,也恐懼著日漸被寂寞及憎恨所吞噬的自己,有朝一日會沉淪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
「手…已經不要緊了嗎?」當赤染拆下胸前的吊帶,仍裹著厚重紗布的左手讓他又默默紅了眼眶。
「早就能動了,只是使起來還不怎麼順手而已……別哭了,眼淚就這麼不值錢嗎?」
還來不及滑落便被吻去的悲傷最後在嘴裡嚐到了鹹澀的滋味,輕抵的舌尖是另一個人的溫度,默默填平了心底那深不見底的空虛,雪舟伸手撫過那被惡運摧殘得傷痕嶙峋的背梁,緊緊抱住了對方。
「你看,渾身都刻下了你的印記,若是哪天不幸被你拋棄了,應該也沒人肯要我了吧?」
赤染不以為意地笑了,雪舟未曾懷疑過赤染的真心,他對他的承諾從來都不是掛在嘴邊的甜言蜜語,然而面對這番情深意重,他只是更加心虛而已。
一直以來總想著給點什麼?可惜他根本就一無所有。
「昭雅,如果後悔了,現在推開我還來得及……」即使嘴上這麼說,來自於原始的慾望卻讓他無法輕易鬆手。他從不願強求他,哪怕只能遠遠守望著他,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雪舟卻捧住他的臉顫巍巍地獻上自己的唇,哀切而楚楚可憐的吻,讓他忍不住吻得更深,杜絕了所有猶豫。
衣帶委地時,單薄的裡衣遮不住那身肌膚細滑若綢,除了左腰上那道鮮明的痕跡莫名梗住了呼吸,雪舟的美簡直無可挑剔。
他不否認自己也和其他不懷好意的男人一樣迷戀著這副絕美的皮相,但曾幾何時只要一想到他胸口便感到隱隱作痛,他很清楚雪舟只是用高傲來偽裝堅強,撕去那張外衣後,他只看見他比任何人都還要自卑的脆弱。
留意到赤染的目光去處,雪舟急著遮住傷口卻被拿開了手。
之前負傷時常在他面前赤身裸體也不覺得難為情,但如今,那眼神卻讓他覺得自己毫無躲藏之處。
「又不是沒看過,還怕我看嗎?」彆扭的少年讓赤染忍不住笑。
「不怕,只是很醜。」
「怎麼會?我覺得再也沒有比它更美的印記了……」赤染噙著笑意,凝望的他的眼神卻載滿了悲傷。他永遠都不會忘,這是雪舟為了趕來見他的代價。
他伸手撫上那道傷口,感覺它微微在顫抖,他想也不想低頭吻上那片凹凸不平的嫩肉,回想起昨日種種,總覺得胸口鼓脹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衝出來似的。
雪舟阻止不及只覺得搔癢難耐,掙扎著想推開赤染之際,不意瞥見那略有起伏的肩膀,粗重的呼吸聲,聽起來像是哭聲。
赤染在哭嗎?
相識以來對他的印象就只有笑容的男人,怎麼會哭?
「能活著,實在是太好了。」
雪舟不懂赤染說的是他還是自己,只見他揚起嘴角,溫柔地吻去染溼腰部的淚痕,那溫熱的氣息蔓延過每一寸肌膚,一口一口,都由衷充滿了感激。
怔忡之際,再度欺上的唇讓他失去了言語。過於熟練的技巧逼迫他張開嘴,生澀地回應對方的撥撩。雖然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赤染似乎很喜歡這麼吻他,含住他的舌頭舔弄他的舌根,把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都逡巡過一遍。
在這之前,他們雖然偶爾也會有親密之舉,卻從不曾像今天這般肆無忌憚。熱烈的深吻執著得教他有些害怕,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似的。
雪舟覺得赤染似乎比他喝得更醉,整個呼吸裡都瀰漫著醺然的酒氣,他被逼得不得不推拒他欺上的胸膛好爭取些稀薄的空氣,忘了衣衫是何時被褪去的,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