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1 / 4)

巖錚靜了半晌,忽然自語一般道:“你若是從未背叛過我,我們今日興許就不會到這地步了。”

聞言,景洵沉默良久,面上無甚表情,但那抹陰沉死氣似乎又重了幾分。

“巖錚,對不起。”

他又要跪,可巖錚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便僵在了原處。巖錚問:“那第二件事是什麼?”景洵尚未回答,敲門聲卻響了起來,只聽阿武在外道:“尉遲大人,藥熬好了,涼了喝怕不好。”

巖錚毫不理會,只當沒聽見。景洵看他面色蒼白,曉得是剛才動了怒,惹出了幾分寒毒的苗頭,便道:“還是先喝藥吧。”徑自去給阿武開了門。

藥都送到嘴邊了,巖錚只好皺著眉喝下,隱隱覺得這藥的味道與往日不同,但也沒心思多想。喝完接過阿武手中的帕子抹嘴時,只見阿武瞪著兩隻大眼不住衝他瞅,巖錚不快地挑眉,阿武卻一些眼力見兒也無,眼睛越瞪越大,連嘴也張開了。

巖錚正待呵斥他失禮,卻聽他連聲叫道:“尉遲大人尉遲大人!你的臉色好起來了!眼看著就好起來了!喝了這麼久的藥,把人都灌成藥罐子了,這等事卻從沒有過!”

巖錚一愣,下意識地就去看景洵。

今日頭一遭,景洵露出一個淡薄到近乎一觸即碎的微笑。他一指那藥碗,道:“這便是那第二件事了。”

第十二章

十一月初七夜,曷召萬石軍糧付諸一炬。

蠻人尚未回過神來,尉遲巖錚早已率數百精兵戴月而歸,幾乎未損一兵一馬。此時曷召再想徵調如此多的糧草已屬天方夜譚,一時人心惶惶,進退維谷,一直以來的破竹之勢終於不復存在。眼看著嚴冬迫近,短暫的僵持後,曷召提出議和。

不日,巖錚陟遊騎將軍。

議和當晚,菜饗鄙陋,幾乎無人下箸,倒是酒水還有人喝幾杯。大帳之中兩國文武官員約百人齊聚,甚至曷召王殷無跡也在席上。巖錚略一打量,卻見他玄青衣衫,神情淡漠內斂,竟與戰場上的張狂判若兩人。

坐定還沒一刻的工夫,巖錚便煩了。曷召人覬覦充沛的水源,咬著三座邊城不鬆口,而這邊的大臣們一早奉了皇上的旨意,割地是最後一步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應允。雙方針鋒相對,僵持不下,和議僅此一晚是絕難以敲定的。

曷召官員將講和條件一條一條地說了,每句都引來一片質疑和反駁,唸到最後一條的時候,軍帳內意外的陷入一片寂靜。

“……望尋得這畫中男子,交與我曷召。”

帳內光線昏黃,巖錚酒杯剛遞到嘴邊,抬了抬眼卻看不真切。待那大臣將燈盞湊近那張紙時,巖錚的手狠狠一抖,酒竟灑出大半。

靜了半晌,好奇的議論聲這才嗡嗡響起。要什麼不好,單單要一個人?這到底是唱的哪出?

巖錚心如擂鼓,冷汗幾乎是一瞬間滲了出來。手中的酒盅幾乎被捏碎,面上卻依舊無甚表情,他的聲音穩穩地穿透一片嘈雜:“最晚何時要這人的項上人頭?”

曷召官員揚了揚脖子正待回答,一個粗啞低沉的聲音卻從後方傳來,生生將他打斷。

“我要他毫髮無損。”

一時間所有人都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很難相信,這句話竟出自一直緘默不語的殷無跡。他話是對巖錚說的,可凌厲的眉骨下目光熠熠,卻是凝在那工筆白描的畫上。

***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將藥送到巖錚手裡,景洵從未出現在巖錚眼前。這藥一日三次地服下去,巖錚的寒毒竟是再未犯過。巖錚每好一分,便離兩人訣別之日更近了一分,景洵心裡念著這一點,雖說知道自己不該去巖錚跟前礙眼,但見一面少一面,還是耐不住私心,願意藉著送藥的時機多在他身邊留個一刻半刻,而且眼見著他好起來,自己也安心。

是夜,巖錚去參加議和的宴事,亥時將過卻仍不見人影。景洵看顧著灶上熬的藥,阿武在一旁東拉西扯地聊天,打發著時間等巖錚回來。阿武白天比劃了好久木劍,現下早已倦極。景洵見他哈欠連天,便勸他回屋去睡了。

待四周無人,再沒了別的動靜的時候,景洵摸出一把匕首,挽起袖子,挑開腕上扎的白布條,淡淡的血腥味頓時直撲鼻腔。再看那布條下的面板,竟盡是翻起的紅色血肉,錯綜交橫,猙獰可怖。

景洵開啟藥缽的蓋子,手腕伸過去,被騰騰熱氣燎得一陣劇痛。他咬了咬牙,拿著匕首的手不再顫得那麼厲害了,便闔上眼,對著那慘不忍睹的傷口又是一刀。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