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笑了,安然先生。”金中興笑了笑,也許為了自己說的這些話而失笑。對安然說又有什麼用呢,或許只是埋藏在心中苦悶了太久而需要發洩罷。此刻他不再是麾下數千的大毒梟,在安然的眼中,他只是一個為了生存苦苦掙扎的人。
“你們……”安然嘆了口氣,思索一下問道:“為什麼不申請一下回大陸?”
“申請過了,在十幾年前,我父親那一輩就申請了,那時候他們都老了,人老了都想回到家鄉葉落歸根,可惜被北面拒絕了。後來他們為了不再讓自己的孩子接著打仗,也給緬甸政府提交了申請,可也被拒絕了,因為當初緬甸政府要求我們入籍被拒絕的報復。九十三師的人註定就是一群沒有祖國的人,我們唯一能夠保證自己活下去的只有自己手裡的槍。”
“其實也不只是我們回不去,”金中興忽然笑了,笑的很蒼白:“北面也有一支隊伍在金三角,原本是專門為了剿滅我們來的,叫支緬支隊。他們也一樣回不去,現在也只能在這裡種鴉片販毒苦熬著,也不知道北面的政府是怎麼想的。現在我們兩家也不打了,都是中國人,同為天涯淪落人,在異國他鄉還打個什麼勁。這次撣幫偷襲我們,他們也過來幫了忙,不然我現在不可能抽得出身來見您。”
“哦,對了。”金中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說道:“這次AMA幫助九十三師擊退了寮國人,我會給出合適的酬勞的,所有陣亡的AMA員工,也會按照慣例的雙倍進行補償。這次的確是個意外,我並不知道您在這裡,不然的話肯定第一個來支援的就是這邊。”
“不用了。”安然搖了搖頭,低沉的答道:“幫幫自己人是應該的,我不會要你的酬勞,我們都是中國人,同根同種有同一個祖國。”
金中興看著安然,好一陣才感激的說道:“那……謝謝您。”
他的感謝發自內心,九十三師雖然販毒為生,在別人眼中富得流油,可實際上卻遠沒有旁人眼中的那麼風光。要養活三千軍隊,要養活近萬的老弱婦孺,要在不間斷的戰爭中活下去,光靠種鴉片也只能是艱難維持。
活著,永遠是不容易的。
“如果,有一個國家願意收留你們;如果,要你們打下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你們願意嗎?”安然忽然問道。
“什麼?”金中興抬起頭,緊緊的盯著安然。
481 不需要感激
幾道車燈光柱在漆黑的夜幕下晃動,越來越淡越來越遠。安然站在營地的門口默默的看著離去的車隊,直至他們轉過山腳被夜色吞沒。
忍不住再一次的嘆息,安然閉上眼睛想象著金中興所說的艱難歲月,那永遠不會停歇在生與死之間掙扎,朝不保夕時刻需要警惕四周的日子,也不知道該是怎樣度過的。七千殘兵上萬家屬,在緬甸泰國交界的群山中,在異國他鄉苦苦的煎熬,只要向北走上十天,就能回到故土,可是他們偏偏回不去。在這片四個國家的交界之地,埋葬了太多太多思念祖國的人,他們活著的時候沒有得到過一天安寧,死去之後依然時常被槍聲驚醒。
樂凌靜靜的站著,不知何時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淚花,金中興的講述她一直都站在門外聽著,那道四面透風簡陋的牆壁,是沒有任何隔音作用的。
“我們明天離開,讓公司的直升機來接我們去曼谷,然後轉道香港回家。”安然喘了口氣,胸膛起伏著,他的心裡真的很疼。
樂凌沉默一下,出聲問道:“你真的不去他們的師部看看?我……”
“你想去嗎?”安然轉頭,望著在夜色中臉龐上有著幾點明亮斑痕的女孩,伸手在樂凌臉上拂了一下:“你哭了?”
“嗯。”樂凌應著低下頭,不好意思再和男人對視。
“其實我也流淚了,只是你沒看見罷了。”安然拉起樂凌的手,冰冰的很涼。兩人靜悄悄的往回走,各懷著心事默不作聲。
回到那棟單獨的小木樓前,安然卻完全找不到睡意,順手搬了個小木墩在門前的木製圍欄旁坐下,呆呆的望著天空中那宛如新芽的新月。樂凌看了看他,猶豫一下先進了屋,隨後裡面傳來咚咚的上樓聲。隔了一會,樂凌踩著樓板再次走下來,手中拿這一個臉盆從屋後接了一盆水端了過來。
“洗把臉,早點睡吧,明天還有很久的路。”
“嗯。”安然接過她已經擰乾的毛巾,胡亂在臉上擦了幾把:“你坐下,我有些話要對你說,說完再睡。”
“哦。”樂凌應著,把臉盆放到一旁,左右看了看在安然面前的木欄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