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2 / 4)

拋不掉紅塵虛夢,我們當下和和睦睦過腳踏實地的日子,不是很好嗎?只怕嫦娥見了,也厭棄她的廣寒宮了呢。”張目說:“只是在快活之餘,想起恩主當年囑託,心有不安。”我安慰他道:“恩主生前待我們確實不薄,我們也不曾對他有過二心呀,彼此都扶持。”張目將被兒往上抻了抻,蓋住我的腰:“話是這麼說,總還是有些忐忑。”此時,風兒吹得窗紙嘩啦啦響,我枕在他胸口上,猶豫了猶豫,才說:“我有一事相告,聽了,你不興著惱。”張目笑著說:“瞧你說的,我有那麼小氣嗎?”然而,我還是怕說將出來傷人,故而遲疑不決,半天嘴唇光動彈卻發不出聲來,倒是張目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有什麼話儘管說來,磨蹭什麼?”

“相公有所不知,當年你初到驛館,恩主怕你不老成,曾囑我不時點化你一二,你的所有舉止言談也都得告知於他。另外,他還特別叮嚀我——”“還叮嚀什麼?”

“……”這讓我好生為難。

“你我夫妻難道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恩主說,你如有異動……”

“若有異動卻將如何,還要把我除去不成?”

“確是這樣。”我說道。

“這境遇倒是不曾想到。”

“不願告你,你知了必然傷心。”

張目仰天長嘆一聲:“好過的是時光,難過的是劫數。恩主想不到的是他沒逃過生死劫,而我卻還苟延殘喘地活著。”我勸他:“一切盡已過去,切莫再掛在心上了。”張目冷笑道:“我曾將他當父母一般看待,恨不得把他奉上天堂;他則時時算計著將我打入地獄。想想,怎麼能不讓我毛骨悚然?”我說:“他恐怕也是為大計著想……”張目說:“不過是他們使喚人的一貫伎倆罷了,他也常透過黃老闆向我打聽你的行蹤,一日不漏。你幾次獨自上山,他們都指派我尾隨你,回來報告。”我驚詫道:“他連我都信不過嗎?”張目憤憤地說:“依我見,他是誰都信不過的。在他眼裡,你我都算不得個人,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而已。”這下子,輪到我憤然了,怪不得我每次出行,總覺得後面有人盯我的梢,卻原來也是恩主的耳目……

李耳說:

白天,我跟林驛丞一班人耳聞淫聲,目睹邪色,糊糊塗塗湊個趣,鎮日嘻嘻哈哈,裝作無憂無慮;到晚間,閉上門戶,我的彌勒臉即刻化作哭喪臉。最近風聞光緒帝一病不起,老妖婆也不叫御醫精心調治;光緒帝身邊只有皇后陪著,一個心腹都沒有,偏他倆又不是一條心;光緒帝最親近的珍妃早被老妖婆填井裡去了……越想越覺得前景渺茫。假如光緒帝龍馭賓天,我該怎麼辦?此時間,彷彿週歲孩兒斷乳一般教我難受。思來想去,去向無非就兩下——要麼浪跡天涯,一府一縣地信步走去,沒個準頭;要麼就跟張目和三娘一樣,一唱一和,相得益彰,總強過獨自一人坐在下處傾聽窗外風聲雨聲吧。原以為老妖婆一大把年紀,總不至熬得過時值壯年的光緒帝吧。只要老妖婆一死,隨你什麼神仙鬼怪皇上都不怕了,誰還敢奈何他?想怎麼維新就怎麼維新,要如何變革就如何變革。唉,偏偏事不遂願,歸其老妖婆倒命大福大,而光緒帝則少造化。那日,三娘要給我說媒,非是我想在風月場上著腳,也不是不動心,兩夫妻在一起暖暖腳也是好的。轉念又想,男人立於世上講究的就是個信義。當初我是起過誓的,要效忠皇上,怎能半途再毀約呢?若那樣怎還有臉存活於世上!我李耳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背信棄義,今日跟張三戰於沙場,明日又去投李四;更恨的是腳踩兩隻船,左右逢源。聽說了,我就咬牙切齒,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這一日,我去廟裡替皇上燒了一炷香,竟遇見了一張熟面孔。當時煙霧繚繞瞅不清爽,走近了才看出是香鋪的房二爺。他家的香堆成了山,卻還跑這裡來燒香,怪是不怪?更怪的是,房二爺見了我,竟跟不曾相識一般,匆匆離去,連個招呼都不打。也不知他給哪個求神拜佛,疑了一會兒,又猜了一會兒,便把這事忘了;再在鋪子門口碰頭,也沒提起過。房二爺還問我:“老沒見了,這一程子夠忙?”我亦順嘴說:“可不,忙得腳丫子都朝前了。”晚上,睡倒在床上,沒事做,我不免胡亂猜想。天下像我這樣的帝黨究竟能有多少?此時此刻,他們又都在做些什麼?也像我這般攤手攤腳地躺著無所事事嗎?我大概是露出了聲色,叫林驛丞看了去,他就常常拉我一道飲酒唱曲;那張目跟王品更是這個晌午邀我下棋,那個晚晌約我聽戲。我知道,不過是哄我開心。

他們幾個也算得上是我的知己了,卻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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