箋楓機械地自言自語:“你沈叔叔那麼愛你,為了你,他犧牲了他自己。他沒有兒女送終,在黃泉路上會很孤單。”
小葉子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乖乖地照做了。
韓箋楓抱起女兒,被摧心斷腸的悲痛折磨得肝膽俱裂,終於從胸腔深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
沈葉,終於再也不用受苦了,再也不用遭罪了。遺憾的是,要以這樣遭罪的方式來結束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退居奉天
赫曜霆在小醫院百無聊賴地養了一個月病,這期間閻翰林帶著小雪也來了丹東。赫三爺見到親外甥倒是很歡喜,但是看到外甥就會不由自己地想到外甥的爹,立刻就變得心情複雜。
他很惆悵地長嘆口氣,暗想:姐夫,你現在到底好不好?轉念一想,那個生命力頑強得像荊棘一樣的人,他能有什麼不好,保不準早把他忘了十萬八千里呢。
現在韓箋楓也走了,他經歷了這麼一場大病之後,就真沒有原來那個心氣揪著這人不放。他要去找沈葉就去吧,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赫曜霆下定決心再也不攔著了。
誰知沒幾天鳳棲帶來了訊息,沈葉死了,韓箋楓跟小葉子不知所蹤。赫曜霆在丹東找了幾天,都沒打聽到他的下落。
看來韓箋楓是鐵了心要避開自己,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不如就由他去吧。
赫三爺倒是想通了這一點,可是心情卻沒有變得輕鬆,因為他一直在糾結于姓韓的為什麼要避而不見。鑽到牛角尖裡的時候,不禁捫心自問:難道我真的那麼讓人受不了嗎?
鳳梧死了之後,赫三爺身邊只剩下一個貼己的人。
他時常造型憂鬱地陷入忘我的沉思中,然後又忽然回過神,向鳳棲問:“小七,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鳳棲被他問得一愣,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三爺……額……挺好的。”
赫三爺有時候會不依不饒地問:“哪裡好?”
鳳棲又廢了很大的勁回答:“那裡都挺好。”
赫三爺又會接著問:“哪裡不好?”
鳳棲撓撓頭,如實回答:“三爺太有錢了。”
赫三爺失笑,心想這傻小子,說哪門子傻話,有錢有什麼不好的。然後也跟著撓撓頭,覺得鳳棲這種吃飽了不餓的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這個答案倒是挺讓人舒心。赫三爺不再糾結,立刻吩咐他該幹嘛幹嘛去。
等到他徹底痊癒之後,就開始清算碼頭上的賬目,預備離開丹東。
丹東這裡靠海,是關東商社眼中的一塊肥肉,自然不會忘個了將這塊寶地收歸到囊中,而日本人並不是好應付的。另一方面,梁中賢在這裡勢力日盛,也是不容小覷。此時雖然能夠同自己順利地合作,但這種局面不會長久。
透過管理碼頭的手腕,就看得出此人野心不小。赫三爺現在沒有一招制勝的把握,一個不慎,恐怕會有被全數吞併的危險。另一層原因就不能為外人道也了。梁中賢對他總有些你進我退的曖昧,這讓敏感的赫三爺很不舒服,本能地想早點遠離此人。
離開丹東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大連,一個是奉天。
大連是個海口城市,四通八達,距離天津也很近,是個好去處。不過旅順盤踞著為數不少的日本人。赫三爺是不可能跟日本人合作的,因此也不得不放棄去大連的打算。所以就只剩下奉天一個去處。雖然那裡的商道很快也會被關東商社佔領,但是起碼去到關內或者退到塞北還是很容易的。
赫三爺在斂財方面還是非常具有天賦的,短短數月就積攢下了一筆很可觀的財富。
寒冬臘月裡,赫三爺帶著鳳棲,閻翰林還有小外甥章念雪離開了丹東。為了避免像上一次在火車站遇到意外慘劇,是鳳棲親自開了一整夜汽車到的奉天。
赫三爺在奉天冰涼的新公館裡放下行李箱子,預備在這過年了。
在從丹東去奉天的路上,他們撿了一個朝鮮小姑娘,她是逃難過來的流民。小雪見這女孩可憐,就央求著將她帶回來。這女孩一句漢語都不會講,兩邊人語言不通,意思完全靠猜,自然無法知道她的來歷。因為是冬天撿到了她,小雪給她起個名字叫鼕鼕。
大年三十,赫三爺穿著一身狐狸皮裘站在屋子門前的臺階上看閻翰林和小雪、鼕鼕兩個孩子放鞭炮。前些年除夕的時候,赫三爺看著赫曜霖放鞭炮玩。如今物是人非,雖然也有這兩個孩子一起玩得熱鬧,但他就再也沒有那種心無旁騖的快樂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