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開一合,聲音卻像在極遠的地方,但他仍然聽見了,青年說不會讓他一個人上戰場,就像是在說……
朱九郎無奈地看著又一次魂遊天外的蕭令瑀,嘴上猶自抱怨。「真以為有我牽著就沒事?哪天讓你跌倒看看。」
可朱九郎的手始終牽得很緊,若有凹凸不平之處,他會細心地帶著自己繞過,就算真的不小心絆了什麼,也只會摔進青年的懷裡。
蕭令瑀停住腳步,朱九郎看向他,笑道:「呦,終於活過來啦?」
「朱九郎,你……」
「我怎麼了?」
青年依然微微笑著,看向自己的目光暖如春風,原本想說的話忽地就被吹散,連自己都不復記憶,於是他僅能隨意挑撿字句。「你答應了?」
「還沒!」紮營處已在眼前,朱九郎卻始終沒有放開他的手。「橫豎我一定會陪你上戰場,可當不當將軍這事兒你總得讓我考慮考慮吧?」
蕭令瑀點點頭,微使力掙脫朱九郎的手,捧著卷宗的宋之期朝兩人走來,顯然又有事找蕭令瑀商討,朱九郎退了一步,站在後方細細地打量蕭令瑀,他沒忽略方才男人的欲言又止,可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說什麼,正自猜測,卻瞥見男人從卷宗中看向自己,手指略微擺動,像是在說自己可以先離開。朱九郎笑著搖搖頭,仍跟在他們身後。宋之期看了看兩人,好似察覺到什麼,隨即又低頭繼續關於輜重的運輸配置,朱九郎雖沒忽略他細微的動作,卻也只是笑了笑,他想,或許自己已經表現得太過明顯。
太過明顯……雖然他猜男人絕對不會發現,畢竟有一半的時間他都發楞去了!明明應該為此感到委屈或不平,但單是想到蕭令瑀的樣子他不禁笑了,心底還像打翻一罈蜂蜜似的又膩又甜,由此可見自己果然無可救藥。他笑著搖搖頭,突然發現蕭令瑀盯著自己,兩人視線相交後又慌忙轉開,朱九郎歪著頭,又去想當將軍那事兒,其實蕭令瑀說得也沒錯,戰場上一個護衛根本不夠,如果真的想要保護這個男人,絕不能只是站在他身後。
保護他……宋之期已轉身走開,朱九郎便上前一步拉住蕭令瑀的手,他想男人已經習慣,所以不會掙脫,畢竟他老是一邊發楞一邊走路,在陌生的地方難免就東跌西撞的,他突然想起蕭令瑀在齊宮裡連步伐都一樣的事,忍不住又笑,那時看了只覺煩悶,現下想來卻是憨厚可愛。
「你又笑什麼?」
「開心就笑,有什麼不對?」他望向蕭令瑀,奇怪地問:「你最近話倒是很多?」
「近墨者黑。」
朱九郎笑了開來,拉著他的手微微擺著,在夜裡傳來熟悉的熱度,蕭令瑀看著青年歡快的笑容,突然很想抽出手,再將那條看不見的界線用力劃開,可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或許他就是想要這樣……他已失了君非凰,不能再失去朱九郎。
但……他不知道究竟還能想些什麼,而腹部又傳來熟悉的疼痛,他未露出任何異樣,任朱九郎牽著他走向車廂,然後他想起那一天,當自己醒來後看見青年靠在身旁沉沉睡著,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安心,可又極想將青年推得遠遠的,如果可以,他應該殺人滅口,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說了什麼,而朱九郎在他略有動作後便醒來,睡眼蒙朧地握上他的手,問他冷不冷?
他還記得那時朱九郎的掌心很溫熱,就跟現在一樣。
「蕭令瑀,如果我告訴你──」察覺他異樣的沉默,朱九郎奇怪地向他湊去。「怎麼了?」
蕭令瑀還來不及搖頭,朱九郎已一迭聲地喚待桐拿藥來,又拉著他就往車廂裡塞,弄軟枕、盛清水的好似他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待桐拿了御醫早備好的丹藥來,朱九郎就看著他和水服下,眉頭緊皺的樣子倒像吃了苦藥的是他。
「蕭令瑀,你哪時開始痛的?我們走路的時候、還是和宋之期講話的時候?難道是更早之前?是晚膳時我讓你吃太多了嗎?沒道理啊!」
蕭令瑀好不容易在他終於停下來時插入一句話。「本王沒事。」
「你彆強撐,要是痛得不行就抓我的手。」
蕭令瑀真緊握了一下,反惹得朱九郎緊張不已。「真這麼痛?果然是病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顧不得疼,蕭令瑀反倒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疼已是痼疾,連他自己都不是太過在意,然分明春夜,青年卻急得一頭細汗,彷佛這個車廂就是整個世界,而自己是他心頭唯一在意。
「待桐,帕子。」
看著待桐手上的帕子,朱九郎翻了個白眼,接過後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