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秦瓊。呼朋喚友助拳去,赴湯蹈火不遲疑”
耳聽著那些個堵在茶館門口的叫花子吆喝的大口落子蓮花落,方才吹牛吹得正起勁的四九城爺們頓時覺著叫人掃了面子、搶了風頭,抬手便抓起面前盤子裡已然涼了的點心朝著那些個叫花子砸了過去。口中兀自吊著嗓門吆喝道:“擱這兒胡唚什麼呢?知道不知道這故事來由的就敢張嘴編排蓮花落?留神有沾上事由的人物聽見你們那胡唚,討不著吃喝還得討頓打?!還兩肋插刀賽秦瓊?那兩刀倒是插誰肋巴叉上頭了?”
利索地哈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點心朝懷裡一揣,那幾個拍打著牛骨頭趿拉板兒的唱大口落子蓮花落的叫花子中,一個瞧著能有四五十歲、隱隱像是個叫花子把頭的主兒先是朝著茶館裡諸多喝茶聽故事的四九城爺們唱了個四海諾,這才呲著一口爛糟糟的黃板牙應道:“謝謝您這位爺賞飯吃嘞!我這兒還得跟您這位爺回稟一聲,平rì裡花子行唱個大口落子求佈施,說個稀奇故事也就圖著能叫諸位爺們開心了多賞幾個。可方才伺候著諸位爺們的這段兒,那可一個字兒虛的都沒有,全都是實打實的大實話了您吶!”
眼見著那叫花子把頭信誓旦旦的模樣。聚在茶館裡喝茶聽故事的四九城爺們倒是全都來了興頭?
就四九城裡這些個花子行裡的伸手大將軍,雖說是因為年景不濟、世道不靖而人數眾多,可在這其中能唱一口大口落子蓮花落的人物倒還真不多。
大口落子蓮花落原本就沒個有定數的詞兒,全都是走到了哪家鋪面門口,打著牛骨頭趿拉板兒的叫花子張嘴就來。三五句大口落子蓮花落的詞句裡,差不離就得把人家買賣的字號、賣的啥玩意,甚至是掌櫃的名姓都得鑲嵌其中,末了還得有十好幾句不重樣的吉祥話可著勁兒灑出來。這才能哄得人家買賣家掌櫃高興,多了沒準能有幾十個大子兒。少了也能饒幾塊新蒸的苞米麵兒乾糧!
可也就因為這叫花子唱大口落子蓮花落時隨心所yù,好聽的吉祥話也都是張口就來,正經就是見著藥鋪說病、瞧見棺材盼死,誰也都知道這叫花子唱的大口落子蓮花落只能聽個樂兒,誰也都不拿著這大口落子蓮花落當真!
嬉笑著打從桌上點心盤子裡抓起一塊點心,茶館裡頭一位多少還算得在四九城裡場面上走著的人物搖晃著捏在手裡的點心。曼聲朝著那叫花子把頭笑道:“嘿啥時候花子行裡也出來鐵齒銅牙的人物了?一個唱大口落子蓮花落的主兒都敢說自己唱的是大實話,今兒早上這rì頭是打西邊出來的不是?來,爺賞你塊點心,給爺把你方才那段兒翻過來唱一遍!”
依舊是哈腰唱了個四海諾,那叫花子把頭模樣的半老漢子卻是飛快地介面應道:“這位爺。我是真想得著您手裡那塊點心!可今兒我唱的這段詞兒,真真兒的就是大實話,改一個字我可都對不住段爺昨兒晚上玩了命的剿了鐵槍綹子!您諸位要不信我唱的這段詞兒反正那廢了的院子離著這兒也不遠,您諸位這會兒去瞧瞧,自然就能得著個眼見為實!我可還跟您諸位絮叨一句,要瞧這場熱鬧可得趕緊的,這說話的功夫,沒準段爺可就把人犯、賊贓押到巡jǐng局去了!”
將信將疑地看著那叫花子把頭模樣的半老漢子,也都不知道是茶館裡頭哪位好熱鬧的四九城爺們猛不盯地吆喝起來:“左不過就是一碗茶功夫就能走到那廢園子,要不然我說諸位老少爺們,咱們瞧瞧去?”
四九城裡場面上走著的爺們,從來也都好瞧個熱鬧。趕上早些年菜市口秋決人犯,滿城的爺們都顧不上吃一口早飯,全都是趕早去佔住個能瞧明白熱鬧的好地界,寧可一尿憋得尿在褲襠裡,那也不能有少瞧了一眼熱鬧的事兒出來!
才一聽有人挑頭說話。茶館裡聚著的四九城爺們頓時亂哄哄叫嚷著應和起來:“瞧瞧去!光聽著人說嘴,哪兒能有自己瞧一眼來得痛快、實在?!”
“說得就是!這鐵槍綹子我可都聽人走口外做買賣的朋友說過,正經算得上是口外商道上的硬茬子,手裡頭可當真有不少人命擱著!能叫段爺拾掇下來這段爺還當真是說著練著——真把式!”
“方才聽著還有珠市口兒大街上新戳了杆子的賽秦瓊幫手不是?要真有了這檔子事兒託著,怕是rì後四九城裡戳杆子的人物裡邊,賽秦瓊就能坐上頭把交椅了?”
亂紛紛的議論聲中。原本聚攏在茶館裡的四九城爺們轉眼間走了個乾淨。誰也都沒再留神那叫花子把頭模樣的半老漢子瞧著眼前情形,很是得意地低頭一笑,這才打著手勢招呼著另外幾個叫花子扭頭朝著另一處人多扎堆兒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