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兒掌櫃的抄起了大勺,朝著那力巴面前的大碗裡添了半碗餛飩湯:“唉。。。。。。這年頭也當真是兵荒馬亂、四下裡慌張!這麼大個四九城、滿大街的主顧都瞧在眼裡、走在跟前,可這買賣就是不好做了!要不是這幾天天兒暖和。街面上戳個攤兒還能坐得住主顧,估摸著我這餛飩攤兒支應一天下來,那也就夠混口雜合面粥!老話都說賣布的穿破襖,燒窯的睡露天,我看吶。。。。。。還得添一句——賣餛飩湯的都喝不上一口葷腥湯兒。。。。。。”
拱手謝過了給自個兒添了半碗餛飩湯的掌櫃,那把半拉窩頭塞進了懷裡的力巴一邊小口啜飲著滾熱的餛飩湯,一邊含混不清地答應著餛飩攤兒掌櫃:“說得就是啊!就我廝混的這力巴行,從來手停嘴也停!就這幾天的功夫,大柵欄底下蹲著的力巴就壓根沒幾個攬著活兒的。要不是前些日子得著了城外邊易家莊院裡頭一樁大活兒。好歹還攢下了幾個錢兒,怕是一家老小就又得趴在炕上不下地了。。。。。。。得嘞,謝謝掌櫃的,我這還得接茬兒上大柵欄攬活兒去,您買賣興隆!”
“借您吉言,您財源廣進!”
目送著那力巴順著珠市口兒大街朝大柵欄方向走去,餛飩攤兒掌櫃的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就這日子口兒。四九城裡一多半能使喚得上力巴的主顧,都奔了城外邊易家莊院去看那場稀奇了。哪兒還能有那麼多使喚得上力巴的活兒啊。。。。。。”
嘴裡說著話,餛飩攤兒掌櫃的一雙眼睛也是不自覺地朝著不遠處火正門堂口瞟了過去,嘴裡也很是納罕地嘀咕起來:“這天兒邪行,人也邪行——溜溜兒兩天下來,那賣豆汁兒的挑子怎麼就戳火正門堂口左近不走了?可著四九城裡掃聽一遍,那也沒聽說過豆汁挑子當街紮根兒的?這一天下來能做幾個錢兒的買賣呀?”
雖說是隔著老遠。可就在那餛飩攤兒掌櫃自言自語低聲嘀咕的檔口,站在豆汁挑子後頭的那花白頭髮的老漢,卻是猛地抬頭朝著餛飩攤兒瞅過來一眼,一雙眼睛裡也全都是湛然精光!
估摸著也是到了飯口兒上頭,有倆力巴打扮的壯棒漢子扣扣搜搜地從各自衣兜裡摸出幾個錢兒。湊一塊兒數了老半天,方才踅摸到了那豆汁兒挑子跟前,很有些拿捏不住主意似的把那幾個錢兒攤在巴掌上,朝著那花白頭髮的老漢伸了過去:“掌櫃的,我們哥倆身上攏共就這麼幾個,也就夠喝一碗豆汁兒的。您發發善心,給饒一勺兒?”
抬眼看了看站在豆汁兒挑子跟前的兩個壯棒漢子,那花白頭髮的老漢慢悠悠地點了點頭:“小本買賣針尖利,掙多少是多、賠幾個算少呀?左不過就是一口豆汁兒,您二位甭這麼客氣。。。。。。”
嘴裡慢條斯理地答應著那倆壯棒漢子,頭髮花白的老漢手上倒也利索,滿滿盛了兩碗豆汁兒遞到了那倆壯棒漢子手中,還都沒忘了在豆汁兒上頭灑上些辣鹹菜。
感激地朝著那頭髮花白的老漢點了點頭,倆壯棒漢子就這麼橫著身板站在了豆汁兒挑子跟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豆汁兒,眼睛卻早朝著那頭髮花白的老漢掃了過去。
耷拉著眼皮子,方才兩隻眼睛裡還精光四射的老漢就像是沒瞧見那倆壯棒漢子看向了自己的眼神,只顧著慢條斯理拾掇豆汁兒挑子上的零碎物件,嘴裡卻是低聲朝那倆壯棒漢子嘀咕起來:“算上今兒早上來趟路的這一撥,攏共五撥人馬了!瞅著那行走坐立的架勢,差不離都該是身上帶著功夫的練家子,腰裡也都彆著硬火傢什!交待良品一聲,哪怕是揣著金剛鑽、敢應瓷器活兒,那可也得記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老話!”
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身形略矮些的那壯棒漢子偷眼瞧了瞧不遠處戳著的一處賣核桃包子的小攤兒,低聲朝那頭髮花白的老漢說道:“眼兒爺,那處賣核桃包子的攤兒。。。。。。”
順手歸置著豆汁兒挑子上的零碎物件,頭髮花白的眼兒爺愛搭不理地冷哼了半聲:“早瞧出來了!比我還晚了倆時辰才戳到街面上,一天下來接應的主顧,就沒一個吃了他那包子不罵街的!瞧著他那做包子的案頭底下都伸不進去腿腳,該是個藏傢伙什的冷窯(注1)!”
“眼兒爺,都知道您是當年阿傍爺在四九城中安頓下來的一處坐地樁架,一雙招子掃過去,地皮底下都能看透三尺!那您。。。。。。。”
“怎麼著?良品能把你們哥兒幾個給攏到一塊兒,你們心裡頭怕是該服了良品身上的功夫,可還沒信了良品辦事的能耐,還打算打我這兒摸摸底細?”
“眼兒爺,這話您可說窄了不是?誰不知道韓爺都是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