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賽秦瓊吊著嗓門的吆喝聲一驚,那原本只顧著打量炕上那些值錢玩意的青皮混混頓時回過神來,諂笑著朝賽秦瓊應道:“這物件是打從榮景老號裡頭倆夥計身上抄出來的,且費了一番功夫呢!那倆夥計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那股子勁頭,腦袋上都叫板兒磚拍了好幾下,可手裡頭還死死攥著這物件不放。。。。。。。”
像是不經意地,賽秦瓊猛地開口打斷了那青皮混混的話頭:“就這麼一件?”
微微一縮脖子,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飛快地應道:“是了您吶,就這麼一件。。。。。。。。”
雙眼猛地一睜。賽秦瓊探身抓過了炕桌上擱著的茶碗,劈頭蓋腦地砸到了那青皮混混的腦門上:“你們他媽是活膩味了不是?還敢跟你賽爺這兒打馬虎眼、吃偏行黑食兒?倆夥計攥著這麼一樣物件,這他媽倒是防著你們搶呢?還是分窩頭怕對家掰多了一塊?”
捂著腦袋上叫茶碗砸出來的豁口,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壓根都顧不上滿臉鮮血流淌,忙不迭地伸手從懷裡摸出來個翡翠扳指擱到了炕蓆上:“賽爺。。。。。。賽爺您別動真格的。。。。。。。這兒還一件呢。。。。。。。”
“你他媽還敢。。。。。。。”
“還有個瑪瑙鐲子,可那物件真不在我這兒,在牛三兒手裡攥著呢!”
“牛三兒呢?”
“這時候怕是在他那相好的那兒貓著抽兩口。。。。。。”
“麻溜兒叫牛三兒把那物件給我送過來!要敢再出丁點兒差池,賽爺我叫牛三兒上永定河底下跟王八攀親戚、找相好的去!”
“我這就去。。。。。。。這就去。。。。。。。”
“回來!”
“賽爺您。。。。。。。”
“那倆榮景老號裡頭的夥計呢?你們怎麼處置的?”
“當場就叫打死了一個。屍首已然扔城外邊去了!”
“還一個呢?”
“也扔城外邊去了,估摸著活不過今兒晚上!”
“滾吧!”
打發走了那滿頭是血的青皮混混。再叫那新收的野戲子鎖好了門戶,賽秦瓊隨手扯過了一床被子,三兩下變將被面撕扯下來,將炕蓆上擱著的那些值錢玩意全都用被面裹了起來,再朝著炕頭一推,這才斜著眼睛看向了那踅摸到了炕邊的野戲子:“來。給爺唱一段有帶著勁兒的。給爺解解悶!”
拿捏扭捏著,那已然得了不少好處的野戲子頓時撒嬌做痴地翹著蘭花指指點著賽秦瓊笑道:“賽爺,您就打算叫人家這麼幹唱不是?”
雙手枕在腦袋後邊,賽秦瓊眯縫著眼睛哼道:“那你還想怎麼著?”
眼睛朝著賽秦瓊剛收拾好的那被面包袱一掃,生得還算有幾分姿色的野戲子頓時打蛇隨棍上一般開口叫道:“那您怎麼也得給人家置辦一套行頭不是?您橫是見過戲臺子上頭素著一身就這麼上去。。。。。。。。”
還沒等那野戲子把話說完。窗戶外邊卻猛地傳來了磚石落地的細微聲音。
雙眼猛地一睜,賽秦瓊毫不遲疑地在炕上一個翻滾,湊到了炕桌旁吹滅了蠟燭,順勢從腰後抽出了兩把鋒利的小攮子,扯著嗓門朝窗戶外面叫道:“外面是哪路的人物?撞窯口撞到舅舅家,倒是空子還是冤家?”
似乎是沒想到賽秦瓊能這麼快明白過來屋外有人,在屋子外頭投石問路的人物猶豫了片刻,卻是尖細著嗓門朝屋子裡叫道:“風高浪急、船過險灘,折槳損帆、寸步難行,早聽說賽秦瓊賽爺是四九城裡場面上有名的義氣人物。今兒上門不為旁的,只求賽爺賞幾個盤纏救急救難!”
冷笑一聲,賽秦瓊聽著那明顯還帶著幾分稚嫩意味的尖利嗓音,依靠在窗戶旁朝屋外揚聲叫道:“哪兒來的外路空子?你這他媽是跟你師孃學的江湖唇典不是?仗著街面上聽來的幾句切口,就想著要在你賽爺碗裡分食、杯中嘗酒,你怕是豬油蒙了心?閻王跟前裝小鬼、關公門前耍大刀。你倒還真敢在祖師爺跟前拿著燈草當高香?!”
很是帶著幾分不服不忿的腔調,屋外那尖細的嗓門頓時像是叫馬蜂蟄了屁股似的急叫起來:“本以為賽秦瓊義氣深重,卻原來從不尊江湖規矩!難怪這四九城裡但凡是有點兒見識的,都說是賽秦瓊能在四九城裡場面上出挑拔份兒,靠的就是刨絕戶墳、踹寡婦門,打瞎子、罵啞巴,生吃黃瓜、活劈蛤蟆,十二屬相哪個都論不上,倒是專門屬了個螃蟹——瞧著能在街面上橫著走。可身子裡面倒是一根骨頭不長、蓄著的全是一包漿水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