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而去。諾大的個巡警局中,也就只剩下了三兩個著實派不上用場的看家人物。
眼瞅著北平巡警局裡這傾巢出動、打狼般的架勢,巡警局周遭左近的街坊鄰居全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紛紛湊攏到一塊兒扎堆議論起來:“我說老幾位,今兒這巡警局裡擺的是個什麼陣勢?我方才可瞅見了巡警局裡幾個平日裡從來不上街面兒上遛達的主兒,也都挎著短槍硬火出來了?這陣仗。。。。。。不是要殺奔紫禁城裡奪龍椅吧?”
“還奪龍椅?哪兒跟哪兒呀!聽我一個在巡警局裡當差的外甥說,今兒巡警局局長的金交椅,可又叫那位段爺坐回去了!估摸著。。。。。。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這老虎歸山,那還不得鬧個殺一儆百,好好的歸置了該有的規矩?老幾位可瞧好了,說不準這出去兩隊、回來可就只剩一撥兒嘍。。。。。。”
“這段爺不是剛叫人暗地裡使了絆子、發配回珠市口兒大街上巡街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官復原職了?”
“敢情您還不知道呢?甭瞅著這位段爺見人就笑、彌勒佛似的模樣,可心裡邊那可是能扛事、能拿主意的主兒!我這可也是聽說來的。。。。。。珠市口兒大街上有位代人寫信的書信先生,前兒一大早就給段爺拘了去寫文書!好傢伙。。。。。。七八頁信紙密密麻麻都寫滿了!”
“寫的啥?”
“還能是啥呀?段爺是毛遂自薦再加軍令狀,說是七天內必定要破了前幾天四九城內外兩起響槍見血的案子!要不然,四九城裡巡警局局長的金交椅,誰坐上去都能見天兒發財,啥時候輪得著段爺唱這一出失而復得呀?”
“要照著您這麼說。段爺這可也真就是豁出去來這麼一錘子買賣了?成了就是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敗了。。。。。。。怕是珠市口兒大街上巡街,都不能有段爺的份兒了?”
“江山馬上取,富貴險中求!反正撕破龍袍是個死、打死太子也是個死,這要是擱著我,也都豁出去拼這一回!成了吃香喝辣逍遙一世。敗了菜市口兒但求一刀,這才叫個爽快!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求個五鼎烹倒也不錯。。。。。。。”
“且先甭惦記您那五鼎食、五鼎烹了,您那油鍋裡邊可都冒了青煙了嘿。。。。。。。”
“哎呀。。。。。。我的炸糕喲。。。。。。。”
亂紛紛各樣議論聲中,誰也都沒留神就在巡警局對街屋簷底下,幾個身上穿著夾襖。頭上扣著氈帽,一副力巴打扮的壯棒漢子陰沉著臉盯著巡警局中出來的兩路人馬,彼此間交換了個眼色之後,飛快地分成了兩撥。遠遠尾隨在了巡警局人馬身後。
而在另一處離著巡警局不遠處的豆腐腦兒挑子上,幾個打扮得像是外路小販模樣的人物才剛見著巡警局裡朝外湧出了人馬,立馬便將一把大子兒扔到了桌子上,挑著輕飄飄的貨郎挑子抄了近路直奔南城牆根兒與料斗衚衕兩處方向。
像是老早就知道身後得有眼睛盯著自個兒的一舉一動,段爺一路連呼哧帶喘地奔跑在隊伍中央,可也都沒忘了偷空朝身後反覆打量。眼瞅著隊伍後邊總是不徐不疾地跟著幾個力巴行里人物、腰裡頭還全都是鼓鼓囊囊的模樣,段爺臉上頓時泛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吊著嗓門朝簇擁在自個兒身後同樣跑得氣喘吁吁的巡警吆喝起來:“腳底下都給加把勁兒。可是不能叫走漏了風聲、讓那窯口裡的點子顛兒了!這趟活兒要是練得漂亮,旁的且不敢許。今兒晚上砂鍋居,有一個算一個,肉管飽、酒管醉!”
平日裡只顧著在街面上坑蒙訛詐的撈好處、壓根就沒熬煉過身子骨的一幫子巡警,才奔出幾里地遠近就已然一個個跑得恨不能吐著舌頭學狗喘氣,腳底下已然是有了拖泥帶水的模樣。可乍然間聽見了段爺許下來這般好處,不少巡警頓時精神頭兒一振。有幾個多少還留著三分餘力的巡警更是亂糟糟地叫嚷起來:“段爺,今兒這趟差使下來就能得著您賞酒賞肉,可這吃飽喝足了總還得有個去處吧?”
“說的就是啊!這可正趕上了秋燥的日子口兒,渾身上下且憋得不得勁呢?”
“段爺您人面大、手面大,體恤兄弟情分大。。。。。。。。”
耳聽著那一聲聲憊懶拖沓的吆喝聲。段爺很是沒好氣地扭頭朝那些個張嘴叫板的巡警吼道:“門還沒踹開就想著睡寡婦,你們他媽一個個的全都是屎殼郎成精——吃喝拉撒睡恨不能全都擱在糞球裡!叫你們出來走一趟差事,那就跟要活剮了你們一層皮一樣!這趟差事完了之後,一人添兩塊大洋,自當是今兒叫你們打了一回選鋒(注1)!拿了錢之後,你們愛幹嘛幹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