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可憐老夫人一把年紀,還要擔驚受怕,”鄭琰唇角帶著點笑意,“夫人聽說過麼?”
“什麼?”
“如果你有一個兒子,你沒有好好教他,他就害你全家;如果你有一個女兒,你沒有好好教她,她就害別人全家;如果你有一個仇人,他有一個兒子,你就寵壞你的女兒,嫁給他兒子,他全家就完了,你的大仇就報了。”說完,鄭琰自己笑了起來。
林氏心裡一哆嗦,心說,這是什麼意思呢?
鄭琰已經止了笑:“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老夫人能過來給我這個年輕人面子,已是難得了。只是這位祁二,我是不想再看到了。”
林氏鬆了一口氣:“悄悄說一句,她這般作派,只怕沒人想看到了。”
兩人言罷一笑。
從林氏的角度來看,事情辦得不怎麼圓滿,最後還是讓祁氏與鄭琰之間留下了疙瘩。她也沒計劃著讓雙方能夠相親相愛,至少面子上得看得過去吧?本來就能達成目標的,叫祁二這倒黴孩子一攪和,連表面上的和平都很勉強。
“祁家二孃真是夠嗆,”林氏回來對丈夫報怨道,“本來好好的,她硬要鬧個不痛快,這樣的孩子真沒個眼色。家裡大人多不容易啊,低聲下氣的都差不多了,她非結個仇家不可,現在倒好了,我看她在鄢郡呆不下去了。”
李刺史嘆道:“世家傾頹啊!”
夫婦二人都有些無奈,他們都是世家出身,對祁氏是抱有同情心的,雖然池脩之夫婦技高一籌,祁氏做的事兒也夠蠢的,自幼形成計程車庶分野還是在起著作用。李刺史道:“罷了,咱們也盡力了,祁氏不過是罰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能化解了這一段恩怨,也是值的。”
林氏無奈地道:“說起來韓國夫人不像是個刁蠻的人,真不像是權相的女兒,跟傳說裡的也不太一樣。脾氣是有一些,道理也還是講的。祁家也是,光看今天這個樣子,是過於自傲了,一個黃毛丫頭都能賭氣成那樣,平日恐怕在郡裡也夠猖狂了。也是他們運氣不好,偏遇上了這兩個厲害的人。”
李刺史道:“以後就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只盼祁家從此老老實實的,別再讓你我為難才好。”李敬農還扣池脩之手裡呢。就李刺史來說,他們李家跟池氏夫婦關係尚可,他同情祁氏的同時,更看好池脩之一點。在李氏這樣的家族看來,京兆池氏,如果能夠復興,也是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兒。
“要不要再留兩天,看看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要是咱們一走,祁家又……”
“他們是不敢了,若是再胡來,只管告訴池脩之,隨他怎麼辦罷!”
“行,那就明天走吧,哎呀,叫這事兒鬧的,頭疼。”
“累了就早些歇下,明天還要趕路呢。”
“哎。”
一對心情複雜的夫婦帶著複雜的心情入睡了。
對祁氏來說,鄭琰最後開出了條件,反而讓他們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人就是會有這樣的一種心理,你得罪了一個人,或者自認為讓一個人不開心了,如果對方大度地說:“米關係喲,親!”你反而會更不自在。如果人家提出補償要求了,你付了代價,晚上倒能睡得安穩了。大概除了天真到一定程度,又或者自我中心到家了的人,很少有人不會認為——凡事必有代價。
先前再伏低做小,都是在潛規則之下進行的,頗有點驚弓之鳥的意思的祁氏,擔心自己預設的潛規則與鄭琰預設的潛規則不一樣。現在鄭琰明碼標價了,他們便少了這一份子擔心。
對於祁二娘子,祁家長輩也是氣得厲害。正在這節骨眼兒上,一個不小心讓人拿住了錯處借題發揮,那就是個雪上加霜的局面。你怎麼能這麼不顧大局呢?
祁耜夫婦把這個寵愛的女兒罵了個狗血淋頭:“當此危難之際,你怎麼這樣不識大體?又讓祖母難做?”
祁二孃哭道:“阿爹阿孃知道麼?那位夫人,她的廳上讓無知村婦與祖母平起平坐!我家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這也能忍麼?”掩面伏案而泣,滿心的悲涼,“嗚嗚,幾時到了這個境地了?奇恥大辱!”
被她一說,家中上下也是惻然,祁耜本來還要狠狠訓斥她一番的,此時也只能說:“你心裡不好過,收拾收拾東西,到鄉下莊園裡住些時日去罷。”鄭琰的話讓人聽了非常的不舒服,不但直指他們家家教不好,還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對於世家來說,或者說,公開讓他們懲罰家裡人,比奪他們的田園還讓他們難以接受。事到如今,祁氏卻只能照做。
形勢比人強!祁氏鬱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