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景色逐漸變得清晰時,他們已經來到了禁區的邊上。突然停下的車隊,把海柔從夢中驚醒。她睜眼才發現隊伍已經停下,在遠處就是昨天自己跑出來的地方。
想到那個掩護她逃出來,最後喪命的少年,海柔心中痛楚,開啟車門就像記憶中少年倒下的地方跑去。
正在和小隊長交談的安雲兮抬眼看著向前奔去的海柔,給一個屬下遞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帶著兩個人追了上去。
“雲少,接下來怎麼做?”小隊長問道。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還是比較習慣叫安雲兮為雲少。
“這次主要目的是救人,其他的救到人之後再說。”安雲兮淡淡的道。
海柔一路奔跑,終於來到了少年倒下的地方,他依然平靜的如同睡著般躺在這片土地上,在他背上有幾隻鷹正在啄食他的屍體。
“滾開!滾開!”海柔發狂的跑過去,趕走那些老鷹。可是,這裡的禿鷹可不像是家養的寵物那般溫馴,對於海柔的挑釁,它們發起了攻擊。
幾聲槍響,讓海柔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那幾只鷹都已經無聲的掉在地上。一轉頭,才發現居然有人跟著她,保護她。
遠處的槍響,讓安雲兮抬頭,小隊長正準備拿出衛星電話聯絡,卻被安雲兮阻攔:“不必了,幾隻鷹。”
小隊長沒有去懷疑安雲兮的話,他們進入組織的第一天就是要學會無條件服從安雲兮的任何話。
海柔跪倒在少年的屍體旁,他穿著藏民的衣服,黝黑的臉蛋上殘留的高原紅讓他此刻毫無聲息的身體顯得好似沒有那麼蒼白。
在他身邊還放著一杆獵槍,他就是用這樣一把老式的獵槍,聽從他們隊長的話一路保護她衝出來。她知道,其實是他們的隊長希望他活著,一起活著,所以才交代了他這個任務。可是,他卻當真了,最後用生命去完成了這個最後的任務。
“嗚嗚……”海柔雙手捂住臉,抑制不住哭出來。淚水從指縫流出,滴落在少年的臉上。她在自責,她在後悔,如果不是她起意來到這裡,想要親眼見一見那些被無情屠殺的藏羚羊,就不會遭遇到盜獵份子,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身後,傳來腳步聲。最終在她旁邊停下。清冷而略帶無情的聲音傳來:“這是他們的使命,即便沒有你們的加入,遇到盜獵份子,他們也會阻攔,也會用生命去保護這片土地。”
海柔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向站在自己身邊,雙手插在褲兜裡,漠視著少年屍體的安雲兮,雙唇蠕動了一下,什麼都說不出來。
“悼念好了嗎?悼念好了,就要出發了。別忘了裡面還有活著的人等著我們去救。”安雲兮淡然的道。
這句話提醒了海柔,她撐著地面站起來,用手背擦乾眼淚,注視安雲兮精緻的側臉。她不明白,安雲兮年紀輕輕,卻為什麼能夠做到對生命死亡的平靜。她在她清澈的眼中看不到一絲不忍,這樣冷酷的女子就是表哥所喜歡的嗎?
海柔隨著安雲兮返回車隊,恍惚中她好像聽到安雲兮吩咐她的手下安葬少年。她看過去,卻無法在她臉上找到除了平靜之外的表情。
突然,海柔腦海中閃過一句話:面對死亡,既不熱切,也不冷漠,只是靜靜的旁觀。或許,安雲兮就是這樣的人。
在雪域環抱的中間,除了大片的青草湖泊,還有著看不見能夠吞噬一切的流沙。在這裡生存著一種生物,它的名字叫藏羚羊。
它們身上的羊絨代表了高額的金錢,在境外,羊絨被製成更加昂貴的‘沙圖什’,披在那些名媛貴婦的身上。藏羚羊的角被吹噓得猶如仙丹妙藥,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真實的療效,它們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這些高原上的精靈每年都在遭受無止境的屠殺,屍橫遍野,母藏羚羊被撥皮拆骨,腹內的小羊被遺棄在雪地上,藏羚羊的鮮血從此流過的小河染成了鮮紅色……
這些都是幾個來自大城市的少爺小姐從書上看到的文字描述,他們因為好奇,好奇這一切是否是真的,而答應和海柔一起來到這,而當一切出現在他們眼前時,他們才明白那文字中的描寫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還比不上此刻他們眼中所見的半分。
草原上,這個原本應該無人的禁區,闖入了兇猛的豺狼。他們正開著吉普車瘋狂的趕著成百上千的藏羚羊,在後面的卡車的兩側,綁著幾米長的木頭,就這麼衝入藏羚羊群中,將它們整排的打倒。
藏羚羊無助而絕無的哀嚎,伴隨著人類貪婪的笑聲,槍聲不斷響起,每一聲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