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老六也是緣分,婚前住一塊兒,婚後還住一塊兒,又是青梅竹馬又是門當戶對,這份姻緣喲。。。嘖嘖嘖,叫滿定京的小娘子瞧瞧,心裡都是豔羨的!”
婚前婚後都住一塊兒。。。
行昭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欣榮也沒說錯,是住一塊,一個皇城東一個皇城中,是算住一塊兒。
歡宜護弟妹,笑著將行昭往自個兒這處攬了攬,直說:“阿嫵臉皮薄,九姑姑甭欺負人!”
欣榮一愣。隨即朗聲笑開,衝方皇后道:“您可瞧瞧!這就護上了!”
方皇后最喜歡看小娘子們笑。年紀輕的小娘子無憂無愁,一笑好像滿園的花兒都開了,讓行昭和歡宜去花間裡說話兒,“。。。小姐妹久不見了,悄悄話說不完。我與欣榮商量商量七夕的家宴。”
是和欣榮有話說吧?
可又不好當著歡宜的面兒說?
行昭心裡暗忖,起了身笑請歡宜去裡屋,將拐過屏風,便聽見身後欣榮的聲音。
“。。。阿嫵旨意還沒下來的時候,賀太夫人便火急火燎地四處尋親事,眼看著都耳順年紀的老人家駝著背,佝著腰地走,我都覺得不忍心看下去。。。臨安侯是真頹了。見天兒地酗酒買醉,上回駙馬在大興記請客應酬時見著臨安侯了,說是身邊兒摟著個姑娘,十七八的年歲,長得白白圓圓的,眉毛濃眼神亮,容貌和原先的臨安侯夫人有三四分像。。。”
行昭腳下一歪,整個人便往身側的屏風上靠過去。腿軟得抬不動道兒,心裡翻江倒海著。
原來這些話兒不是歡宜聽不得,而是不好當著她的面兒說。
歡宜是該聽的她聽全。不該聽的一句話一個字都入不了耳,置若罔聞像是什麼也沒聽見,趕忙伸手去扶行昭,輕聲吩咐蓮玉去拿糖飴來,伸手就塞進行昭嘴裡,“。。。含顆糖。陡然眩暈多是因著氣血不足,現今餓不餓?”
行昭搖搖頭再點點頭,反手覆住歡宜的手背,緩緩撐起了身來。
賀琰。。。賀琰何必呢?
人賤起來,天都看不過去。
什麼痛心疾首,什麼悔不當初,什麼錯過之後才明白真愛在哪兒。
都是屁話!
要是賀琰官兒沒丟,恩寵沒變,勢力沒頹,娶了應邑,當了駙馬,應邑再給他生下嫡子嫡女,他會痛嗎?他會反首再看到母親的好嗎?他會看到他的卑鄙與畸形嗎?
他都不會,他照樣還是意氣風發地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甚至還會覺得沒了母親這個拖累,好輕鬆。
既然當時毫不猶豫地選了應邑,如今再做出這番情聖的模樣,反倒叫人噁心!
行昭的臉色慢慢定下來,卻陡然知道了她該怎麼回答那日一早她問蓮玉那個問題,側過身去輕聲出言:“母親會高興的,不是因為我與哥哥,而是因為賀琰會帶著後悔下去陪她。”
母親活了一世,以愛為先,這是讓她最能歡喜的事兒吧?
歡宜有些擔憂,捏了捏行昭的掌心,輕聲一喚:“阿嫵。。。”
“沒事,都過去了。”
是了,都過去了,她與行景的不原諒就是咄咄相逼,賀琰已是罪有應得。
定京的春過得快極了,前半段是屬於冬日的,後半段兒是屬於初夏的——連正正經經開在煙花三月的桃花兒都沒捱得過定京城日漸熱起來的天氣兒,早早蔫得落在了地上,一瓣瓣既像初雪又像粉嫩的點睛之筆。
一入五月,天兒便燥起來,人的火氣兒就起來了,黃媽媽鐵面無私一連罰了兩個小丫頭的月錢兒,又來怒火沖沖地告那個虞寶兒的狀:“。。。也就是那日我不在,若我在,這小丫頭就不只是罰跪扣月錢那麼簡單了,不得結結實實打四十個板子再攆出去,我就不姓黃!姑娘要留,我便忍了這口氣兒,姑娘自個兒去瞧瞧,她管的那一塊兒灑掃那一天兒是做好了的?我不求一塵不染,至少也別留那麼幾片兒葉子在那兒吧?她以為她在作畫兒呢!”
正文 第一百九六章 七夕(上)
人不同,說話處事也不同。
怒氣衝衝地過來告狀的,瑰意閣上上下下也只有黃媽媽做得出來,也只有她敢做。
行昭只好笑著溫聲安撫:“隨她去吧,你該罵就罵,該罰就罰,別因為是我說要留的,就單單給她顏面。過會子你憋出個好歹來,我還得撥兩個小宮人來照顧著黃媽媽,得不償失不是?”
留下那個寶兒本就是為了釣魚,如今魚快上鉤了,總不能功虧一簣。
定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