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娘子心思深,還沒進王府裡當主母呢,便什麼都能知道。”
午後的瑰意閣靜悄悄的,蓮玉捧著瑞獸香爐進來先讓小宮人出去,麻利地選了沉水香借火摺子點燃了個頭兒,拿小餌舀進香爐裡,再鼓了腮幫子輕輕將火摺子垂滅,這才一道低聲說,一道將香爐放在高几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不曉得閔家姑娘是放了人進府,還是另找了條路。同您來信時說這些事兒,卻顯得有些失禮了。。。”
蓮玉難得地出言僭越。
行昭抿嘴一笑,蓮玉這是擔心自個兒被閔寄柔拉攏、利用了吧?
“閔姐姐心思深,可立身卻是正的。”
否則前世裡她與陳婼針鋒相對之時,也不會堅持不對陳婼兩個女兒下陰招了。
“先做好準備也好,否則讓旁人佔盡先機,拱手白白讓掉好處,吃虧的也是自個兒。。。”行昭也有自己的堅持,就算重來一世,這個堅持也不能消磨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當加倍奉還,“出了瑰意閣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閔姐姐願意和我說這件事兒是想讓我放心,和別的沒幹系。若叫旁人聽見了,又是一樁官司。”
蓮玉忙斂容稱是。
說起官司,朝堂上倒是出了樁官司,死咬行景的有個姓孫的御史被別人咬出樁事兒,他那在宮裡做才人的女兒哭哭啼啼地貼著鳳儀殿求情。
“說是子不言父之過,父親做了些什麼,嬪妾哪裡有這個臉再明明白白地說一遍啊!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嬪妾安安分分了這麼些年侍奉皇上的面子上,出面勸一勸皇上,能給父親留個顏面。年老致仕也是隱退,被斥責發還也是隱退,就不能讓老臣風風光光地回鄉嗎。。。”
行昭一手捧了盆小花石文竹。一手捻了捻裙裾隔著遊廊靜靜地聽。
想不到孫才人還有把好嗓子,暢亮高昂的,一個哭聲唱出來九曲蜿蜒,三日繞樑。
那個孫御史在朝堂上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痛斥行景“忤逆不孝,三年之期已為短少。廝守孝一載卻已無耐心”,要是行景在他跟前,怕是唾沫星子都能噴到行景的額頭上。
就這廝,前幾日被人咬出來在外頭養了個外室,是戲子出身,下九流的身份實在是上不了檯面。可孫御史還和那女子生了個小郎君,再往深裡扒,不扒不知道。一扒嚇一跳,那小郎君出生的日子正好在孫御史他老孃死了一年過後。
這下好了,聖人也不裝了,徹底頹了下來,皇帝勃然大怒。順勢就把壓著的火氣一併發在了那幾個死咬行景的言官身上。
孫御史被火燒得最嚴重,皇帝要打他五十大板發還回原籍。其他幾個大抵都是降職貶謫,倒都還悶著聲兒不出氣兒,算是對這個懲戒挺知足了。
只這罪魁禍首仗著女兒在宮裡頭給皇帝做小,偏不服,孫才人好好的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行過早禮了就趴在方皇后腳邊哭,哭祖宗哭身世,行昭覺得她都能哭出個上下五千年了。
到底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兒,方皇后這幾日是既不許行昭去正殿,也不許下頭人偷偷摸摸給小娘子說這起子腌臢事兒。
方皇后不許下人給行昭說,可架不住有人喜歡和行昭一起閒嗑牙啊。。。
二皇子說起這些事兒時,眉飛色舞地都快歡喜上臉了,隔著常先生的課,跑來崇文館說得繪聲繪色的,少年郎到底還是曉得點分寸,沒直說外室這兩字兒,用了紅顏知己四個字兒來代替。。。
歡宜端著架勢當面沒理,轉過身就小聲給行昭說:“你舅舅真行。”
所以說淑妃教的兩個孩兒都聰明,一眼便望見了這背後的伎倆,歡宜都看清楚了,皇帝還能看不清楚?可這事兒又該怎麼說呢,你打我一下,我再反擊回去,這很正常,要是方祈由著別人詆譭自個兒外甥,他也就不是方祈了。
清風拂面,吹得中庭的柏樹窸窸窣窣地鬧開了花兒。
行昭回了回神,裡間的孫才人還在哭,哭得一抽一搭地,柏樹的枝椏也被清風拂弄得一下一下地點頭。
蔣明英遠遠望過來,便看見行昭左手捧了盆綠得翠濛濛的文竹,靠在紅漆落地柱上,眼神迷迷濛濛的,像是罩了層紗,便笑著朝方皇后附耳輕言,方皇后正專心看著冊子,聽蔣明英的話兒,這才抬了抬眸,眼神落在哭得梨花帶雨的孫氏身上,溫聲說道:“才人能跪過去點兒嗎?你擋著本宮的眼神兒了。”
孫才人一口氣兒憋在喉嚨裡,漲得一張臉通紅,頭回也不是,低也不是,屏了口氣側過半個身子。
方皇后這才看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