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離勤寸院很遠,行昭沒有備攆轎,身邊只帶了蓮玉一個人,囑咐蓮蓉去給榮壽堂報信,又吩咐了荷葉荷心一個看好正院,一個看好懷善苑,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來稟報。
一路走,一路在想。
蓮玉是如何沉穩的性子,如今都面容悲慼地向行昭哀哀說:“要是將軍能活著回來,都還好說。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能抬著將軍屍首回來,事情都還能有回寰的餘地。。。”
只要方祈活著回來,拿得出證據,哪怕這個證據是他自己的屍體,方家一門上下幾百口人,都能倖免於難。
行昭身體抖了抖,可是現在方祈生死不明啊!想辯解都沒有人開口,有理說不清,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要不。。。要不方氏一門就只能以死來證清白!
這場風言風語,是偶然發生,還是有心策劃?拿家國去陷害,誰能有這樣大的膽子?行昭一時有些拿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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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正文 第五十九章 落定(中)
惴惴不安的心情,如翻江倒海般,直湧而上。
行昭提著裙裾,抬眼一望,春光明媚,勤寸院處處都透露出一絲絲古拙、安寧且約束的味道,前次來,心裡藏著事兒,這次來,心裡還是藏著事兒,多事之春,註定要徒生波瀾了。
行昭將行到勤寸院的門口,就聽到兩旁的樹叢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也是,歷代臨安候的書房外頭怎麼可能沒有重兵把守。行昭心裡明白賀琰已經知道她來了。
賀琰待她難得的寬縱和不同尋常的耐心,讓她決定沉下心來,好歹搏上一搏。
不一會兒,白總管從青磚小徑裡,迎了出來——這是極高的禮遇了。
“父親在議事嗎?”行昭見白總管將她往書房帶,仰著臉,語聲清朗地問。
白總管沒答話,愈發弓了身子,更加快了腳程,邊走心頭卻想起賀琰聽到暗衛來報時的沉吟和最後決定,又想起來昨夜裡賀琰獨身飲酒,看著酒盞輕輕說的那句話“賀家下一輩中,只有阿嫵最像我”,賀琰以為他沒聽到,他卻聽得真真的。
行昭見他不答話了,也不再言語了。
行昭心裡頭正盤算著該怎麼說,卻聽“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大大開啟,賀琰負手背身立在窗前,勤寸院的書房是坐北朝南的,卻曬不到陽光,裡頭暗得很,一點光也沒點,只有那一片窗欞前的一窪轉上有星星點點的光。
“父親——”行昭輕聲喚道。
賀琰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只有左邊臉能看得分明,其餘的地方都淹沒在了暗黑中,抬了抬手招呼行昭:“你坐吧,聽你母親說你喜歡甜食,上一盅梅汁乳酪來。再來一碟兒糖霜鴛鴦。”
糖霜鴛鴦是一半黑米,一半糯米,裡頭夾雜些果脯,梅絲,杏仁和花生,蒸得半熟不熟時再拿水澎了,炒出糖霜來灑在上頭,和八寶飯有些像,但是比八寶飯複雜多了。
賀琰也對她有話說。
白總管佝身應了諾,先把乳酪端上來。便將門掩得死死的,書房裡只留下父女二人。
行昭心頭想著,手腳麻利地搬了個錦墩靠著他坐。仰頭望著賀琰,心情複雜極了。這個男人給她生命,卻毀了她的母親,他的心裡究竟藏著些什麼?他對應邑到底是利用還是動過真情?對大夫人呢,雖然厭惡。但是卻也維護過,也為她做過臉面。
賀琰見行昭乖乖地端手肅立,只好先開口:“外頭傳的那些風言風語,你知道了?”
只有這個理由,能夠讓幼女獨身來到勤寸院找他。
都是聰明人,行昭輕輕點點頭。大大的杏眼直勾勾地看著賀琰:“母親擔心舅舅擔心得人都看不清了,直把哥哥認成舅舅,頭髮掉得正堂裡頭到處都是。阿嫵不知道人心竟然還可以壞到這個程度——方家世代忠烈。外祖是死在戰場上的,方家祠堂裡的牌位有一半是死在邊疆的,方家與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竟然還有人也能狠得下心來誣陷。舅舅現在的處境,和精忠報國的岳飛有什麼區別?”
直入主題。行昭雖然拿不準這件事是誣構還是空穴來風,但是對著賀琰。她選擇了最能鼓動人心的一種猜測。
賀琰沉吟,幼女的早慧他才發現,轉過頭來細細一想,處理景哥兒的事上鎮定自若,激將他早去面聖的局裡運籌帷幄,到如今直接開口將事情定性成為攀誣,逼他找出幕後之人來,才顯得欣喜萬分,更可惜行昭不是男兒身。賀琰自詡不是一個受人逼迫的個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