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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偏廂和正殿隔得遠,還得拐幾條遊廊,方祈與皇帝的一番暗含玄機的對話,方皇后和行昭自然無從聽到。
三刻過後,正殿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早已候在門外的信中侯一瘸一拐地進了內。
門又“吱呀”一聲關了過來,而後再也沒開啟過,向公公親自搭著拂塵守在外頭。
訊息一旦進了宮,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飛到各宮各院裡頭,先是丫頭們隱秘地三三兩兩說小話,再是下人們湊到主子跟前小聲說,再到主子與主子之間咬耳朵。
國舅爺方祈,帶著幾百人浩浩蕩蕩闖回了京,先去攪和了長公主的婚事,再跟著皇后進宮面聖的訊息,飛速地傳到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在熱油裡頭舀了一瓢水進去。沸騰到上頭浮起一層濃密的白花花的霧,大概就有這麼熱鬧。
先坐不住的是惠妃,帶了兩個宮人,柔柔嫋嫋地同擋在門口的向公公說著話兒:“。。。也不曉得是怎麼了,午睡時竟然遭靨著了,想來想去心裡怕極了。也不曉得皇上得沒得空,若是如今沒空,本宮去偏廂候著皇上也是好的。。。”
聲音嬌滴滴的,眼睛裡像是含了一汪碧油油的水,一眨一眨地就險些滴下來。
惠妃素來得寵。皇帝也一向願意給她臉面。
可現在這番行事,未免有些太自以為是了吧!
向公公笑一笑,梗直了脖子。就是個年輕漂亮的得寵妃子,膝下又沒個依靠,也敢衝在最前頭來作張作喬,不是遭人當槍使了,就是腦子裡頭只有漿糊。全身上下只有胸脯四兩肉。
“可不巧了,皇上特意吩咐皇后娘娘與溫陽縣主候在偏廂裡頭。您若是要等,奴才叫人給您在中庭裡搭個竹棚子可好?”
惠妃一哽,這老閹人從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看!想起慈和宮的吩咐,終是扯開嘴角勉強一笑,朝裡頭望了望。直說“。。。不用麻煩向公公了,等皇上得空了,您就說說本宮來過就好。”
邊說邊擺手。扭過身來,面色鐵青地沉了下來。
隔了一炷香的功夫,又有顧太后身邊的丹蔻姑娘提著食盒笑吟吟地過來,也不說要進去送也不說要候著,只同向公公左一句話右一句話地拉著家常:“。。。今兒個長公主出嫁。太后本來心裡頭極高興的,又聽方將軍死裡逃生回來了。一回來沒先進宮裡來,倒去長公主府湊了回熱鬧,太后便直道‘方將軍是個心眼直的,撞著什麼是什麼’。。。今年六月的天兒可真是熱,估摸著再隔幾天,慈和宮就得用上冰了,太后娘娘的腰腿又有些不太好,又怕受了潮氣舊疾復發,做奴才的就往東也怕往西也怕,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太后娘娘讓人做了吃食過來,也不曉得有幾個人,就怕做得不夠,倒叫幾位大人受了委屈。。。”
向公公垂著手,樂呵呵地靜靜聽,等丹蔻纏纏綿綿的一番話說完了,朝著小宮人招招手:“。。。快將食盒提到膳房裡頭去,等皇上得了空,可一準記著要熱好了呈上來——這可是太后娘娘的一片慈心!”
小宮人連聲應著諾,伸手就要去接丹蔻手上的食盒。
丹蔻笑凝在臉上,連裡頭有哪些人,有幾個人,向公公都不肯透露!
儀元殿的訊息打聽不到,太后總不能慌慌忙忙跑過來守著吧?遣了丫頭過來旁敲側擊,誰曉得向公公連慈和宮的面子也不給了!
接食盒的小宮人才十二三的模樣,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丹蔻,手伸在空中等著丹蔻將食盒交給她。
向公公話裡有話,在明擺擺地趕人,丹蔻一咬牙將食盒遞給了那宮人,又朝向公公福了福身,什麼話兒也沒說的,扭身便出了儀元殿。
慈和宮都受挫了,闔宮上下就算心裡頭急得像八隻耗子上下齊撓,也只敢探出頭來觀望觀望了,再無人敢強出頭了。
儀元正殿朱門緊閉,時有激昂之聲,時有長久沉默,時有瓷器碎在地上清冽響聲,向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立在門口,他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前殿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好戲自然有好事的宮人湊到偏廂裡去和方皇后細聲細氣,一五一十都說了,方皇后笑一笑,賞了宮人兩個梅花樣式的金餜子,便闔上眼靠在太師椅上讓行昭唸書給她聽。
偏廂書七七八八,雜亂無章地擺在案上,可都是印了明黃色御章的,行昭一本也不敢拿,只好朗聲背誦詩文:“。。。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