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在了寬大撲稜的芭蕉葉上,又順著翡翠碧盤的葉子劃落進了黝黑的泥土裡,然後氤氳不見。
暗暗啐了一聲,笑眯眯地同身旁靜默不語的其婉搭著腔:“皇上給揚名伯的名號果真是極好的,少年得志,志得意滿。不是揚名四海是什麼?”
其婉側開身子,沒搭話。
碧玉也不惱,將眼神定在支起的窗欞上。大概是為了透氣兒,方皇后喜歡將窗戶留出一條縫兒來,卻不知道自個兒正好為幾個小丫鬟提供了方便,碧玉縮頭縮腦地透過那條細縫兒往裡瞧,能看見行景影影綽綽的人影。再低了低頭,正好與行景的目光撞了個滿懷。小姑娘頓時心花怒放起來,隱秘地扯著其婉的袖口,一張臉又燙又紅。
“揚名伯好相貌!”碧玉壓低聲音,湊在其婉的耳朵眉開眼笑地念叨:“鼻子挺直,眼眶深邃,我聽說方家人有外疆血脈,怪不得揚名伯長得像方都督,溫陽縣主跟皇后娘娘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其婉臉也變得紅紅的了,更加側過身子,聽碧玉還在耳朵旁邊唸叨著,扯了扯她的衣角,細聲細氣打斷其話:“應邑長公主才小產。。。碧玉姐姐好歹也收斂些,就怕別人捉到您錯處了。。。”
碧玉一愣,忽聞“咯吱”一聲,原來是正殿支著的窗欞被放下來了。
再不能偷偷摸摸地打量揚名伯了。。。
碧玉垂頭嘟囔幾句,小聲得很,其婉支愣起耳朵聽也聽不清楚。
“。。。若當真是隻懷了一個月的身孕,動了胎氣沒了那也正常,可明明就是懷著五個月大的孩子,胎都穩了,還能被折騰掉。。。也奇怪慈和宮、皇后娘娘和皇上都沒什麼反應,反常即為妖。。。”
碧玉粗中有細,縱是心裡明白,嘴上忍不住了,也曉得輕輕地說,不叫別人聽見。
若是行昭聽見這番話,一定賞她兩個金餜子。
方皇后一手將此事壓下,直說應邑長公主沒注意已經懷了一個月的身子,動了胎氣,一個月的身子,當然是六月初六那個洞房花燭夜得來的因果了。皇帝喜歡這個說法,聽見孩子沒了甚至還鬆了一口氣兒——當真等到瓜熟蒂落之時,早生了四個月頭,就算能將堂面上的話壓下去,女眷們的竊竊私語能壓下去嗎?到時候天家的威嚴,皇室的臉面,哪兒哪兒都找不著了。
顧太后想得更深,應邑懷的根本就不是馮安東的種,與其生下孩子姓馮,到時候陷入兩難,還不如現在斬草除根,先自保再做盤算。
但是天家從來吃不得啞巴虧,天子之怒,伏屍萬里,馮安東干下蠢事,皇帝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碧玉想不到的,行昭都想到了。
兩手交疊在膝上,規規矩矩地坐在內室裡的溫陽縣主,靜靜地看著壓低聲音商量著話兒的親人們,縱然窗外雨大芭蕉淅淅瀝瀝,又有雷鳴閃電,可她只覺得心裡頭,滿滿的都是陽光。
又是一道驚雷,遊廊邊簷下的碧玉被嚇得縮了縮脖子,有小宮人急急匆匆地過來,口裡小聲說著:“。。。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曉得庫裡什麼時候漏了片瓦。。。”
是啊,屋漏偏逢連夜雨,也是在說城郊長公主府裡的應邑長公主吧?
青瓦連綿,長公主府沉悶得和這落著雨的天兒相得益彰,應邑紅著眼眶仰躺在暖榻上,雙手捂住小腹,身邊有丫鬟的勸慰聲,“。。。皇上能忍心給公主做主?您且放寬心,孩子總還會再有的。。。”
孩子還會再來嗎?
應邑失聲痛哭,不會了,孩子再也不會有了!
正文 第一百二一章 馮家
第一百二一章 馮家
哭聲低迷且扭曲,像被悶在鼓裡發出的哀鳴。
身側的丫鬟紅了紅眼眶,將藥服侍到應邑嘴邊,語有哽咽:“您好歹將藥喝了吧。。。您這也算做小月子了,哭不得也傷心不得,往後留了一身病可怎麼辦啊,您好歹為慈和宮想一想。。。”
應邑扭身偏過頭去,哭得無聲,眼淚一大滴一大滴地墜下來,像極了窗欞外瓦簷邊串成珍珠的水簾。
“阿九,我對不住他。。。”
那個名喚阿九的丫鬟待了半晌,才等來了應邑這樣氣若游絲的一句話,語氣像是漂浮在空中,和微塵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低低的嗡鳴聲,阿九的眼淚一下子就被逼了出來。
公主對不住誰?他,是誰?
那個遇事便縮在女人後頭的繡花枕頭,那個面盤圓圓逢人便笑的賀方氏,還是那個本來就不應該有的孩子?
她陪著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