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一陣腳步聲,範大太太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她冷笑一聲,道:“不說天南地北了,便是同在江南,也會出了烏龍的。兩位老太太,我今日才知道,賀家的二太太一直都在紹城,咱們這裡的啊,那是個李鬼!”
“你說什麼?”高老太太抬聲問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範大太太撇了撇嘴:“您知道我的,嘴上是不留情,可卻從不會亂嚼舌根。賀大奶奶親口說的,還能有假不成?”
高老太太凝視的目光讓賀家姐妹招架不得,見她們如此反應,高老太太已經有了些判斷,便問楚維琇道:“這事兒……”
“都是家醜,贓了您的耳朵了。”楚維琇起身告罪,“這等事體,本就該私下裡說的,只是當時在園子裡,我太過吃驚了些,這才會鬧起來。哎!”
“你胡說!”賀五娘漲紅了眼睛,指著楚維琇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鬧得眾所周知,故意讓我們下不了臺,現在又裝什麼好人!”
楚維琇眯了眯眼睛,笑容冰冷:“五娘,那你說,我為何讓賀家丟人現眼?”
讓賀家姐妹出醜,說到底,丟的是賀家的人。
江南望族,紹城賀家,竟然出了這樣的醜事,傳揚出去,豈不是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我是賀家的媳婦,我有兩個兒子,我比你更看重賀家的聲譽。”楚維琇冷聲道。
假的!都是假的!賀五娘在心中叫囂,可她卻不知如何反駁楚維琇。
從前和楚維琇過招的經歷還歷歷在目,每一回都是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半點兒好處沒有佔到,還要惹來和老太爺的一頓責罵。
那樣的經歷讓賀五娘本能地想回避和楚維琇的交鋒。
賀三娘聽著楚維琇的指責。眼淚不住落下,啞聲道:“大嫂,我們已經離開紹城了,不在太太跟前打轉了,我們兩姐妹,根本阻不到你的路,你何必對我們趕盡殺絕呢?當年你把我們逼出賀家。現在連金州都不讓我們待了嗎?”
高老太太皺了皺眉頭。陶老太太卻是一副與她無關,穩坐釣魚臺的模樣。
楚維琇嘆息著搖了搖頭,一副不想與她們多說的樣子。
楚維琳會意。這該是她開口的時候了,便道:“這是倒打一耙?我大姐只是你們的大嫂,不是嫡母,她為何要把你們逼出賀家?這與她有什麼好處?再說了。賀家老太爺、老太太、大老爺、大太太都在,輪到的我大姐定了你們的去留?分明是閔姨娘不肯居於大太太之下。這才說服了大老爺讓你們離了紹城,若沒有長輩點頭,你以為,一個姨娘帶著兩個庶女。能在外頭一住幾年?還趕盡殺絕?未免太過可笑!”
句句在理,不清楚賀家裡頭事體的人聽了這麼一番話,無疑都是相信楚維琇的。
在座的老太太、太太都是正妻。都養過庶出的子女,平心而論。對於庶子,內心裡多少會挑刺,但對於庶女,面子上能過得去的,也就算了,只等著養大後嫁出去,為家中多添一份姻親助力。
想來,賀家的大太太應當也會如此考量,而作為長嫂的楚維琇,又何苦跟庶妹過不去?
“楚維琇,如今惦記上我了?”閔姨娘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出現在樓梯口的那張臉陰鬱無比,目光中全是恨意,“當初為了討好洪氏,你算計了我多少回?可結果呢?洪氏會幫你嗎?到頭來啊,你一樣被那個小狐狸精壓得死死的。”
楚維琇直視閔姨娘,四目相對,楚維琇卻很平靜,她緩緩勻了勻氣,道:“討好婆母,是做媳婦的本分。姨娘,你不在婆母跟前伺候也就罷了,為何來了金州,要謊稱自己的二太太?傳回紹城去,左右為難的不是我,不是婆母,而是公爹。”
閔姨娘咬了銀牙,楚維琇這般避重就輕,把賀大老爺抬出來,實在是可惡至極!
而那一口一個姨娘;讓這個在金州以太太自居的閔姨娘格外不自在;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稱呼了;金州賀家裡頭的下人;也沒有哪個敢這般喚她。
閔姨娘的眸色一沉,哼笑道:“若不是洪氏橫插一腳,我本來就該是正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看的是婚書,從沒有應該不應該的說法。”楚維琇道。
閔姨娘的臉色越發暗沉,她聽見了賀三娘低低的啜泣聲,再看賀五娘分明受傷卻高高揚起的下顎,心如刀絞一般。
她的女兒,憑什麼叫人如此作踐?
楚維琇突然來了金州,全是為了楚維琳!
閔姨娘怒火中燒,啐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