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
常鬱曄蹙眉,他心中有千句萬句話,對著父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半晌。只能垂下了肩膀,嘆道:“我知道了。”
夫妻緣分盡了,常鬱曄不想去強求什麼。可他姓常,他不可能置常家的利益於不顧。
總歸是出家。去哪裡,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常鬱曄慢慢往回走,回了院子,入了正屋,打簾子進去時,就見盧氏坐在榻子上,繡著一朵白蓮。
盧氏頭都沒有抬,仿若是不曉得常鬱曄回來了一般。
常鬱曄清了清嗓子,知道盧氏厭惡,只搬了椅子在不遠處坐下,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出家了。若你覺得出家是一種解脫,我不攔著,況且,我攔著你,你也不會聽我的了。”
盧氏仿若未聞,手上的針線都沒有緩了速度。
常鬱曄見她如此,苦苦笑了笑:“定了出家的庵堂了嗎?我聽說舊都那裡,有幾處庵堂都很不錯。這一次回了舊都,要替老祖宗做佛事,要多去幾處庵堂寺廟裡添香油,不如到時候你隨著你,看看喜歡哪一處。”
盧氏聽到這裡,這才停了手上動作,面上不喜不怒,沒有半點兒情緒:“我曉得你的意思,這是怕我在京城裡出家,平白添事端吧?放心,我不是那等愛惹事的,我聽人提過,舊都的玉素庵不錯,我就去那裡吧。”
常鬱曄一怔,他以為要費些口舌,卻不想盧氏直接答應了,他來回品了品盧氏的話,訕訕道:“是啊,你從不是愛惹事的人,我是知道的。”
不僅僅不愛惹事,盧氏總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憋在心裡,連與妯娌訴苦都是極少的,更不用說旁人了。
紅箋的事情,那日忍受不住發作起來,其實也是在自個兒屋裡,只是不湊巧,正巧讓送嵐姐兒回來的徐氏和楚維琳聽見了,盧家來人時,盧氏也沒有吐露過一丁半點,若不然,這事兒傳揚開去,常家豈是顏面掃地這般簡單的。
盧氏一直都憋著忍著,直到一顆心慢慢涼透了,才想到要出家去。
她不想給任何人添事端。
常鬱曄心中瞭解,甚至是心疼盧氏的性子的,可事到如今,挽回都是不可能的了,再是糾纏著,就是彼此折磨而已。
見盧氏答應了,常鬱曄起身往外走。
盧氏瞄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繡那蓮花。
直到掌燈時,盧氏看了一眼那繡繃,才驚覺她許久都沒有落針了,可她的腦袋就是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想了些什麼。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出神總比胡思亂想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霽錦苑裡,啟程的準備做得很平順,楚維琳是回京小住的,東西並不多,常鬱昀又是匆忙趕回來崩喪,好些物什都留在金州,楚維琳已經去信,讓留在金州的人收拾妥當了,一併送往舊都去。
出發的前一日,是秦大人一家行刑的日子。
原不該如此快的,可聖上大怒,死死壓著辦了,底下人哪裡還敢慢吞吞地講究按部就班?當即是加快速度解決了。
囚車過市的時候,婉言去看了。
她穿得很簡單,與在金州無意,衣服的款式也是金州那兒的喜好,她往那裡一站,就和尋常的京城百姓截然不同。
遠遠的,她看見了杜徽笙。
她有些認不出來他了。
許是因著多年未見,也許是因著牢中日夜的折磨。
在他的身上,尋不到當年苦讀的書生杜徽笙的模樣了。
婉言抿唇,她聽不到邊上來湊熱鬧的百姓在說什麼,她只靜默看著囚車從面前經過,杜徽笙死氣沉沉的眼睛落在了她身上,而後就被囚車帶遠了。
這一眼,是不是能認出婉言的身份來,婉言並不在意,對她而言,杜徽笙是昨日,是她該報的恩情,卻不是一輩子的良人。
認出來了,於事無補,認不出來,婉言也不會難過亦或是怨言,自打她決心離開杜家開始,她和杜徽笙就已經沒有關係了。
今日會來,不過是要替過去做一個了結罷了。
行刑的地方並不遠,百姓圍過去看,婉言走得很慢,遠遠落在後頭,她聽到行刑官的問話,也見到了那刺目的刀刃的反光。
刀起刀落,婉言艱難扯出一個笑容來,這邊乾淨了吧……
婉言回了常府,楚維琳沒有問她一句話,這等事情,還是要讓婉言一個人去想明白,旁人出什麼主意都是不合實際的。
第二日啟程,常府關上了厚厚的紅漆木門,只